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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苗舞:苗族卷 第六章 四季如花

花和叶

就服饰而言,少数民族的服装似乎总是最华丽、最吸引眼球的。无论在什么地方,那些服装的出现,总要让大多穿着上已经现代化的人们惊叹。少数民族的装束,从头巾、腰带、银饰到裙子、绑腿等,无一件不讲究,无一处不精致。这既是祖先沿袭下来的制衣工艺、穿着习惯,也是后人在生活和劳动中形成的审美情趣。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传统,丰富着自己的传统。所以,他们的服装往往能如花一样鲜艳夺目,让四季如花一样活泼可爱。

●传统苗服

●红头苗百褶裙

●花苗百褶裙

●红头苗服饰

●三江草苗女子

●白苗少女

●花苗服饰

●偏苗少女服饰

苗族服装,也是如花一样艳丽。

苗族分有多种支系,因而服饰各有不同。但大体是相近的。苗族妇女的服装,就上身而言,一般是右对开大襟衣,衫长齐腰;下身多爱穿百褶裙或比较宽阔的短裤。百褶裙是苗族妇女传统的服饰,几乎人人都会缝制,人人都备有,但制法并不统一。有的长有的短,长则长过膝,短的仅及膝盖颜色分有好几种。蓝靛色、青蓝色、黑色和白色是最常见的颜色。裙上的装饰都很讲究,尤其是在裙脚,多镶以花边。而白裙最显灿烂,因为有白色衬底,各种以黄、红、绿、青等丝线绣成的花纹,更加光彩斑斓。

苗族妇女爱梳髻,多数不爱裹头巾。而有的地方的少女,为了表示未婚,爱把彩巾折叠戴在头上,招摇过市。

到了节日,每一个女子都要盛装出门,那时候,每个女子都是美丽的,像花一样。那些“花”大致的样子是这样的:头上戴着银花环,插着银簪,堂皇如皇冠;颈脖佩戴项圈、项链、胸牌,叮当作响;还有耳环、手镯等,凡能佩戴的地方,都挂满了。花衣银饰,走到哪儿都是艳丽闪光;每一个季节,花都是永开不败。

●清水苗传统服饰

●环江黑苗男子服饰

●环江黑苗妇女服饰

●素苗服饰

●偏苗妇女服饰

如果说苗族女子的服装像花,那男子的服装就像叶子。因为叶子尽管形状各异,但颜色都是绿的,相对简单。

在平常的日子,苗族男子穿着非常随意。一般爱穿对襟或大襟短衫,着长裤,束腰带,扎头巾。冬天冷,多数要在腿上裹绑腿,既御寒,又显得干练精神。有这样的叶子衬着,花就显得更艳了,难怪苗山里总是四季如春。

百鸟身上飞

在广西融水元宝山苗族地区,有一种负有盛名的服装,叫百鸟衣。因多是在芦笙踩堂时穿的,故又称芦笙服。

●飞舞的百鸟衣

这是节日的盛装。在元宝山苗人的眼里,它神圣、庄严、华贵、美丽。不管是什么人,一穿上它,就会感到自信、神气、光鲜、俊美。他可以炫耀、得意、骄傲、自豪,炫耀和得意的是他有一身的美丽,骄傲和自豪的是他的民族竟有如此出众的衣裳。每当节日来临,他们最想穿的和唯一穿的就是这件衣服。他们会小心地从箱底里拿出来,整理一番,然后穿上它,和兄弟姐妹一起来到芦笙坪,吹芦笙,跳芦笙舞,尽情地抖动着身上的衣服,让银饰在抖动中沙沙作响,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让一串串羽毛随身体的转动在风中飘扬,在飘扬中产生一种飞翔的感觉……

●百鸟衣头饰

●挂鸟羽

这是百鸟衣所产生的魅力。

这种衣服的魅力,完全来源于他们对传统的继承和执著,对事物的认知和欣赏。

在他们的经验里,制一件百鸟衣得经过染布捶布、裁缝、绣花镶花边、镶挂鸟羽四道工序。首先,在选布料上就很讲究,只要白棉布和平浆布。然后染,用蓝靛染,阴干;再染,再阴干,反复好几次,以布染成蓝黑色为准。接着,将布拿到青石板上,压平,用木槌均匀地捶平布面,再用鸡蛋清涂抹上去,阴干后继续捶。捶均匀了又抹上鸡蛋清,来来回回几次,这布就显出紫黑光亮的色泽。这时就可以裁制了。

如果说染布的工序是祖传的,那裁制成衣服后绣花边,那就已经融入了自己的审美情感了。首先,这花边不是马上就绣上去,而是先在布条和布片上绣,这就有了构图的从容和想象的余地。那些图案,有花鸟,有鱼虫,有日月,有山川,各式各样,随己所爱。构思好了,绣好了,才把这些图案镶缝到衣服上。男女之百鸟衣,各有差别。男服包括上衣、背心、腰带、头巾、绑腿;女服则由上衣、背心、腰带、百褶裙、脚套组成。这还不能算是百鸟衣,最关键的装饰是挂上一条鸟羽带。这鸟羽带的做法是,把平时集来的百鸟羽扎成一小束一小束,串上薏米壳,再将薏米壳串在一起就成了。挂在身上,才是完整的百鸟衣。百鸟身上飞,那才是百鸟衣的感觉。

为什么衣服叫百鸟衣?因为衣服上有百鸟羽。为什么用百鸟羽?因为鸟是最美丽和神圣的。在苗家人眼里,鸟是山里的精灵。它们灵活,可爱,勤劳,健康;它们来无影,去无踪,四处为家。最重要的是,它们身上的羽毛,似山花,如彩虹,灿烂缤纷,绚丽动人。在苗人的想象中,人的身上能集百鸟之羽,便有了山之魂,雾之气,水之灵,花之容,虹之魄。可不可以这样说,百鸟衣就是苗家人想象的结晶?

这样的想象,也只有苗人才有。

●男子百鸟衣

多列,让目光生爱

苗家姑娘爱穿一种衣服,汉语叫亮布衣,苗语称“多列”。衣服的颜色呈暗蓝色,看起来与其他同类的衣服颜色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一看,还真的有所区别。主要是这衣服的布面有光亮,特别是在太阳的照射下,有一片一片耀眼的光芒,且呈不易察看的暗紫色。这衣服亮度越大,衣服的主人就越得意。因为只有心灵手巧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效果,而这样的人是最惹小伙子喜爱的。所以,这种衣服就是姑娘身上的名片,这名片似乎也标明了身价,走到哪,都会招来爱慕的眼光。从不同方向射来的目光里,姑娘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在那些小伙子心里有多重了。这时,姑娘就学会了高傲,高傲得让小伙子头痛。

●穿“多列”的苗妹

因为这衣服能显示自身的价值,能招蜂引蝶,能让目光生爱,所以在制作时姑娘们是从来不敢马虎的。每一年的春天,在山上的野草刚刚疯长、落叶的林木刚刚爆芽的时候,姑娘们就上山挖地种植蓝靛了。蓝靛,就是制亮布最主要的原料,即染料。到了农历的六月,这蓝靛长大了,成熟了,姑娘们又上了山,把蓝靛割了回来,放到木桶里加水沤泡。过了一个星期,那蓝靛就腐烂了。她们就把渣质捞去,舀出蓝靛水与石灰水拌匀,水就变成了暗黄色。再把这水倒进桶里,搅匀,水又由黄变成蓝色。这时,得把盖子盖上,让蓝靛沉淀。过了几天,打开盖,将水慢慢倒掉,桶里剩下的沉淀物就是靛膏了。这东西,就是用来染布的染料了。

●蓝靛草

●泡蓝靛草

做出了靛膏,就要染布了。这是一道很繁琐的工序。得把泉水倒进木桶里,将靛膏溶解成染料水,然后把白棉布浸进去,一天要浸三次,漂洗三次,然后晒三次。几天来都是如此反复,那蓝靛就“咬”进布里,白布就变成黑布了,洗也洗不掉。这个过程,就叫“过白”。

●卖靛膏

这个活若是让小伙子做,不到一天恐怕就做不下去了。但姑娘们不怕烦,一边做就一边想,这蓝靛做出来的衣服够不够亮度呢?做哪种样式才好看呢?想着想着,几天就过去了,白布就变黑了。

但这还不成,还得加工,得把牛皮煮成牛皮胶水,加上甜酒和薯莨汁一起混合放进桶里,再次浸泡布料。泡了晒,晒了泡,反复几次,布料变硬了,颜色也变成暗蓝色了,这时,又把这布料放在石板上铺平,用木槌捶打,打一次,抹上一次鸡蛋清,也是反复几次。最后,将一种叫品连的紫色矿物质兑温水,用鸭毛蘸上刷在布面,亮布算做成了。

这种手艺,姑娘们个个都会,但做出来的衣服够不够亮,那就看个人的经验了。经验足,那做的衣服就亮;做得亮衣服的人,必然是个勤快而有智慧的人;这样的人,穿起这衣服来也必然自信。往往,她在同伴里是最快嫁出去的一个。

●捶布

●刷布

●亮布制成了

●晒布

浑身闪光

在各种装饰物中,苗家女最爱银饰。

●银手镯、银戒指

●盛装银头饰

●银胸牌、银腰饰

这银饰,形状多为龙凤、鸟兽、鱼虫、花草。要是全都戴在身上,算起来有头圈、项圈、胸牌、手镯、戒指、耳环等。要是称重,总量达六至八斤。人稍稍走动,这些银饰就会互相摩擦碰撞,发出沙沙的响声;而整个人浑身光亮,似有千万个太阳挂在身上,发出万道光芒,神气十足。

也许,银在苗家人眼里是很贵重的。所以,每一家妇女都会拥有银饰。女孩刚刚出生三个月,母亲就给她佩戴十八罗汉帽、福禄双喜字、小手镯了。这是一种心愿、一种祈祷,有求平安的意思。女孩到了六七岁,就可以穿耳孔戴耳环了。有了耳环,就有了点姑娘的样子。女孩到了十七八岁,就完全可以戴上各种银饰了。亭亭玉立的一个姑娘,戴上这些东西,就显得成熟,更好看。若是头一次戴,会脸红的,伙伴们就在旁边吃吃地笑,一笑,脸就更红了。

●银头饰

●融水苗族盛装银饰

●环江黑苗银饰

●节日里浑身闪光的苗族姑娘

●苗童的十八罗汉帽

●隆林苗族银饰

●融水苗族银饰

这些银饰,平时是要藏起来的。到了节日,她们才拿出来佩戴。佩戴的目的,是专门让别人看的,尤其是那些小伙子。让他们看看,自己戴的银饰好不好。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姑娘一打扮,一戴上这些装饰物,人就漂亮了几分;人一漂亮,喜欢的人就多。并且,从这银饰里还可以让他们看得出自己的家底。一般,姑娘们都要求自己佩戴的银饰要齐全,但要质地好、重量够,那就不容易做到了。富足的人家才能满足这样的要求。

苗女的银饰都是苗山工匠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