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北郊召开的协同作战会议,是一次机密等级很高的会。会议期间,与会者不仅不准离开会址,手机全被收走,而且所有的非保密座机都一律切断。到会的德武长期从事作战指挥工作,对这种保密措施已经习惯,自觉不与外界联系。会议一连开了几天,会后又参观了几个部队和分队的实地演示,等踏上归程已是八天以后了。
德武是和兄弟部队一位负责作战的邬副参谋长同车回城的。那位邬兄上车不久就打开非保密手机大声小气地和妻子聊股票的事,只听他连着声问:内当家的,行情如何?赚了没?他妻子的回话也非常清楚,德武想不听都不行:你不看看我是谁,还能不赚?告诉你,你就准备给儿子买房子吧!好嘛,回去我可要好好犒劳犒劳你……
打完手机,那位邬兄就回头问:德武局长,你家夫人是“玩股”还是“养基”了?
她呀,既不懂股票也没买基金,不过有一个朋友在股市上有点经验,她托人家买了一点,小打小闹的,只是玩玩罢了。
你只说你投了多少资金吧。
九万。
嗨,你这个老孔,真是个小气鬼,看来你是真的对股市没有研究,咱们国家的股市经过多年的憋屈,积聚了太多的能量要释放,一牛就会牛出个样子来,眼下这种牛气冲天的时候十年难遇,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你还不赶紧抓住机会把所有的钱投进去,赚他一回?怎么只投九万?那能赚多少?这是上天给我们这些不会经商和无权经商的人提供的一个最好的赚钱机会,为何不抓住?你想让你的钱躺在银行里一天一天变少呀?没听人家说,一百块钱存到银行里十年,把通货膨胀率算进去,最后会变成七块钱吗?!
德武笑笑,没敢说出自己其实只剩九万的家底。
不瞒你老孔,我可是连储蓄带筹借,把近五十万都投进了股市,你猜猜我老婆拿这些钱在股市里给我赚回来多少?
多少?你敢给我说实话,不怕我绑了你?德武笑道。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七十万!扣掉本金和税费,净的,还可以吧?
德武的两眼瞪大了:好家伙!
眼馋了?舍不得娃子套不住狼,明白?!当然,我等也要小心风险,我准备见好就收,回去就让老婆马上全部卖出提现。捞一把就收手,用咱们的军事术语,叫不恋战,打个胜仗就溜。这股市我看疯得也太厉害,谁进来都赚钱,持续的时间不可能长,风险明显在越变越大,该小心了。
德武让姓邬的一席话弄得心里着实有些后悔,看来当初是该关注一下股市,自己不出面可以让妻子出面嘛,进股市的钱是完全可以借到的,要真是像老邬这样赚一笔,家里办啥事不都方便了?
德武到家是中午吃饭时分,他原以为进屋会看见樊怡和孔醒正坐在饭桌前吃饭,没想到母女俩都正趴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樊怡还边看边对着电话话筒喊:好,全卖了!我们也不想再炒,请把所有的钱都打在我的卡上。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行,我马上卖,然后转去。
卖啥?他凑到电脑前一看,原来屏幕上正呈现着当下的股市行情。
西南水电。孔醒看见他,高兴地回身搂住他的脖子叫道,老爸,我们又赚了!那位姓臧的姐姐把我们的九万全买成了“西南水电”,一开始是三块一股,总共三万股,经过这些天的运行,每股已升成十六块了,一股净赚十三块,我妈刚才已当机立断,让那位姐姐全给卖了,我们现在已净赚三十九万,加上本金九万,是四十八万,扣掉税费和其他的支出,差不多还有四十四万,我们娘俩怕太贪心被套,想下午就全部提现。
德武听了女儿这话着实惊喜,不由得拍了一下樊怡的肩说:嗨,想不到你们还真大赚了一笔!
樊怡笑笑:大概是老天爷看我们家太穷,特意要照顾我们一回。
怎么办,老爸,你该慰劳慰劳我和老妈吧?
好,好,走,咱们出去下馆子,说,想去哪一家?
钓鱼台大酒店行吗?孔醒笑问,咱们去不了钓鱼台国宾馆,去钓鱼台大酒店吃一回过过瘾总可以吧?
成,就钓鱼台大酒店。
去去,你俩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主,走,到“郭林家常菜”!
我抗议!赚了大钱还是家常菜?孔醒不想出门了。
快走吧你!樊怡一把就将孔醒扯出了门,刚赚了点钱你可就不知自己姓啥名谁了,想挥霍掉呀?!不想留学了?
好好,留学留学!孔醒这才转而笑了。
吃完饭全家一起去了银行,三个人全围在自动取款机前查询,尽管都已知道结果,可当卡上出现了一长溜数字后,三个人还是激动地互相看了一眼。樊怡当即到柜台上把税后的钱转成一个一年期的存单,另取出了两万元现金装进了手袋里。
妈,你取出这么多的现金干啥?孔醒不解。
你这孩子,连这都不懂?咱得感谢你那位没见过面的臧姐呀,还有臧北,没有人家,咱们怎会赚这么多钱?
对,对。孔醒转向德武:爸,你得马上约见那个臧北,向人家表示谢意。
好好好。德武急忙点头。
德武是当晚给臧北打电话的,德武在电话上说:臧北,感谢你和你姐姐帮我们买卖股票赚钱,我们全家都很感激,想表示一点谢意,双休日我让我女儿去看看你们,你们方便吗?臧北笑道:首长可不要说这种客气话,这点忙在我姐那里只是举手之劳,这类事情她每天都在做,不帮这个帮那个,根本算不了什么,你们完全不必记在心上。
不行不行,我们是一定要表示点心意的,你只说你们双休日有时间吗?
嗬,孔局长真是客气,那这样吧,这个周六我和我姐刚好去北京办点别的事,届时你请我们姐弟吃顿饭就行了。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你们一到北京就给我打电话。
星期六下午四点来钟,臧北打来电话,说他们姐弟俩已到。德武忙告诉了他预先订好的饭店,臧北这时说:他姐来京是要和一家公司谈一桩生意的,原定明天上午谈判,可对方老总刚才提出今天下午就谈,这样,我姐就不能参加咱们晚上的聚会,由我一人代表了。德武听罢说行,然后就带上樊怡和孔醒去饭店了。
这是孔家人和臧北的第二次见面。握手时樊怡拍着臧北的肩膀说:小臧呀,真得好好谢谢你和你姐,没有你们的帮忙,我们怎么也不会从股市上赚那么多钱。来,孔醒,把我给臧北买的那件鄂尔多斯羊毛衫拿出来,让他穿穿试试……
一顿饭吃得笑声不断。
臧北端着酒杯说:其实你们完全不必客气,我姐靠她的证券知识和玩股票的经验,帮好多人赚了钱,你们这点事在她只是顺手做的,赚的这点小钱可以说她都没瞧上眼,她帮别人赚的钱比你们的多多了。
那也得感谢呀,要是我们只凭工资,何年何月才能赚这么多?德武高兴地和臧北碰杯,人有了钱你想心情不好都难,钱既给了你面对生活的勇气,也给了你放开做事的胆量,还给了你一份难以言表的成就感。
那天的晚宴吃到很晚,显然都很尽兴。送走臧北后,孔醒忽然说:爸,妈,你们注意到没有,这臧北哥哥有一个特点,就是他的眼睛很少与人对视,而且他的眼里还像存着不安。
这孩子!樊怡瞪了女儿一眼,你管那些干啥?一个大姑娘家,留心人家的眼睛?!
好,好,不说不说。孔醒笑了:俺老妈要对一个人印象好,你就不能说一句那个人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