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阳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却听蒋国威又说:“刘富提的那个承包手续我知道,实际上就是我压下来的,一直在开会研究。只要我这研究完了,那县农业局的章也就能扣上了。”
听到这话,陈阳恍然大悟。
原来这老头是故意的,那他图啥呢?故意把政绩送给自己的对手?
肯定不对。
是了!是村合作社账上那九百多万!
陈阳心里这个气啊,还没怎么着呢,这帮领导们就跟闻着血腥的鲨鱼似的,都盯上了。
既然蒋老头盯上了,那不用想,盯上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
想罢,陈阳索性直接说道:“今天跟领导交流,我学习了很多,如今我们村村办企业马上也要上马了,究竟选择一条怎样的发展方向,到时候还希望领导您给我们指指路啊,领导您到时候可别嫌我烦哈。”
听到陈阳这句话,蒋国威微笑着点点头:“嗯,应该的,为人民服务嘛,怎么能怕累呢。”
“那好,领导,不耽误您吃午饭,那我先回去了。”
陈阳刚起身,忽然蒋国威又随意说了句:“小陈啊,你可是咱县里的笔杆子,那么好的文笔,可别荒废了。”
陈阳又一怔,心里暗骂:真特么贪心!脸上依旧笑着:“您放心领导,我始终没忘记学习。”
蒋国威满意地点点头:“嗯,那就好,回去吧,路上多小心,注意安全。”
他们谈完了么?
谈完了。
这云里雾里的,都谈了啥?
交易而已,无非是既要名,又要利罢了。
来吧,反正总共也就这一千来万,都想指手画脚,那就一起都来,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回去的路上,陈阳愤愤地想着。
但这件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得赶紧给那九百多万找个好归宿,否则眼红的饿狼太多,而且无论哪个,村里都惹不起。
……
当天晚上,碾山镇党委书记周正平与平山县农业局局长蒋国威通了一番很长的电话,足足将近一个小时。
与此同时的临江村,陈阳在刘富家,一边吃着刘慧妍那十分没味道的家常饭,一边沟通着今天彼此的所得。
刘慧妍大眼睛滴溜乱转,好奇地插嘴:“爸,那你说这镇长和老蒋头,他们到底啥意思啊,也不说个准话。”
刘富斜了闺女一眼:“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吃完就看书去,你不考研啦?”
陈阳临走时,面色凝重地跟刘富说了句:“刘叔,咱们得抓紧研究账上的钱到底咋花了,我感觉,再不研究,就轮不到咱们做主了。”
刘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我也感觉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省日报一篇文章被各级机关大院开始传阅《新思路,新方向——平山县打响脱贫攻坚第一战》。
里面详详细细洋洋洒洒地记录了,江阳省平山县碾山镇临江村如何依靠大山,为村民们找到了一条致富路,以及短短十天就让村民全年收入翻两倍的传奇故事。
当然,这里面也添油加醋地点评了县农业部门领导以及镇领导如何大刀阔斧而又科学求索地为村里指明了方向。
这里面没有出现陈阳的名字,枪打出头鸟,陈阳知道此时自己不能出头。
他刚从县里那漩涡中出来,可不敢出头,指不定有多少人在草丛里端着枪瞄着自己呢。
也是借着这篇报道,县里直接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点名表扬了临江村的乡村经济带头效应。
借着这风,蒋国威直接在会上率先提及了这临江村北山经营权的问题。
他没有直接争取划拨,那太刻意了,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而是很巧妙地征询县长的意见。
“县长,这北山,既然藏着金山,那这经营权是……”
“还是要村里嘛,报纸都上了,省里也很重视,这个典型我们要树立好,要给全省农村做一个典范。”
这话一出,也就算一锤定音了,沈川民再有什么想法,他也不可能跟县长唱反调。
他这算是吃了个哑巴亏,心里这个气啊,后悔下手晚了,同时也把那陈阳和刘富狠上了心头,索性说道:“县长,临江村账上如今可躺着上千万,我倒不是觊觎村里的钱,可临江村向来穷,一下子进这么多钱,可得帮他们看好了,这可都是村民们的血汗啊。”
县长点点头:“确实,村里没有什么大笔投资经验,是得帮他们把把关,指指路才行。”
修路。
这是陈阳、刘富以及几个村代表商议后的第一项花钱决议。
柏油路只到镇上,从镇上到村里就是土路了,一到下雨天,泥泞难行。
电视上不都说——要想富先修路么。
可是好家伙,这一打听才知道,修路是真贵啊!
陈阳拜托梁俊辉等几个在省城的同学打听了一圈,好几个公司给报了价。
结果只是简单的双排六米宽、十五厘米厚的水泥路,从村里修到镇上,就要一千五百多万,这还是最低的报价。
听到这个数,陈阳、刘富等人一阵头大。
合着账上那不到一千万,连修路都不够,更别提留点钱发展了。
可是这短短十多公里的路如果不修,那还谈什么发展呢?
最终,陈阳和刘富一合计,狠狠心,修了!
大不了去贷款,反正有刺嫩芽这财路,没准儿明年就能把钱还上。
而且把钱都花出去了,也免得招人惦记。
可谁能想到,没两天,这路就修不成了。
原因不在上面,而在下面。
就在陈阳和刘富准备动身去省城洽谈道路施工方的前一天下午。
一百来个村民聚到村部,说是要找陈阳和刘富要个说法。
二人一脸懵,要说法?什么说法?
直到村民开口二人才明白,原来这一百来户人家,不同意修路。
修路这事本就没瞒着村里人,可也确实没大张旗鼓地宣传,也还真就没经过全体村民投票。
也不知道那些没来的,是没得到消息,还是同意修路。
村东头的老柴头和两个儿子闹得最欢。
“二位村长啊,怎么说修路就修路了呢,我可听说修路需要不少钱呢!听说要一千五百多万?咱哪能修得起啊。”
第一个人开口了,附和的人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