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云如月靠在拱月门前往外望,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肩头一暖,昭昭给她披了件袍子。
“小姐,夜里凉。”
云如月唇角微勾,正巧瞧着前方三两人影并行离开,她拍了拍昭昭后背,“你先回去休息,我出去散散步就回来。”
举步,跟上那三两人影。
“没想到幽王中毒竟如此严重,连院首大人都没有把握看好,这可该怎么办?”
“幽王出事,其他藩王必定借机发作,皇上若想压下此事,肯定要找替罪羊,咱们太医院,首当其冲啊……”
“别说了别说了,先回去给太子复命,想想对策吧。”
……
云如月抬手拨开树丛,望着那些个太医离去的身影。
如她所料,是太子派来的人。
不过,能躲过这么多御医的眼,刑将夜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分明连刺客都没有察觉……
稍作沉吟,云如月提步朝着刑将夜的院落走去。
屋内灯烛通明,有两道剪影映在窗上。
“老夫先去给幽王熬药,劳烦飞鹰侍卫在这儿守一会儿。”
“熬药交给府上下人便是,何需院首亲自动手?”
“太子跟皇上十分关心幽王情况,即便是小事,老夫也得亲力亲为。”
交谈结束,门被从内拉开。
云如月正好碰上往外走的太医院院首。
她扬唇一笑,“院首大人好。”
吕正德看了她一眼,颔首回了句“见过幽王妃”,便借口熬药离开。
云如月没理会他,举步迈入门内,径直朝床榻走去。
飞鹰抬手阻拦,“王爷现在不便见客,还请王妃止步。”
云如月看向他,“你既叫我一声王妃,我又如何是‘客’?”
直接抬手将挡在面前的手臂推开,旁若无人的到了刑将夜床榻前。
“你来……咳咳……干什么?”
刑将夜满头墨发披散床榻,张狂缭乱,见到云如月的刹那,剑眉竖起,漆黑的眸子满是怒意。
他可没忘了这女人新婚之夜那天夜里对他做了什么。
摸他、威胁他、给他喂毒药!
他之前对云如月可是有几分了解,孤女一个,胆小怕事。
眼下突然转变,搞不好是谁用了人皮面具顶替了她。
但他派飞鹰去查,什么都没查到。
搞不清楚她的目的,她现在来这儿,说不定会坏了他的计划。
“我来……咳咳,看看我中毒的‘夫君’。”
云如月学着他的样子说话,气的刑将夜黑眸圆瞪。
“你、咳咳……”
他咳的厉害,咳完整张俊脸苍白了一个度,唇色也乌青了些。
云如月眸光一黯,他这样子,确实是中毒之状。
伸手入被,就要抓他的手臂。
“你做什么?!”刑将夜沉眸。
云如月笑颜如花,索性直接前倾了身子靠近他。
“紧张什么?新婚夜那晚,你可是火热的很呢。”
她几缕发丝垂落在刑将夜脖颈,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晃动,淡淡的馨香扑入鼻尖,刑将夜感觉微微的痒。
云如月趁机抓住他手腕,假意揩油,实则不着痕迹摸了一把脉。
他真的中毒了。
而且还是剧毒蚩离!
此毒短时间不会致命,但每发作一次,人就会虚弱一分。
且发作时候,钻心蚀骨,非常人能忍受,所以这毒她又称之为“刮骨刀”。
这毒没有解药,怪不得太医院院首都束手无策……
刑将夜又怎么会中这毒,难不成那刺客不止一波?
云如月眼底深沉,思考时,手并未从刑将夜被窝中抽回,甚至怕刑将夜察觉她把脉,手一直在被窝里无意识的来回游移,直到一道沉如闷雷的嗓音在耳畔炸开。
“出、去!”
云如月回过神来,正好对上刑将夜几欲喷火的黑眸。
“夫妻之间亲近一下,这么大火气?”云如月手指又动了动,这才惊觉手下那块柔软处,竟然在逐渐变硬。
她一怔,旋即眉眼荡开笑来。
“幽王爷卧病在床,这儿倒是精神的很呐……”
刑将夜被她气的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唇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被活活气死。
云如月急忙抽回手,利落起身。
“王爷好好养病,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飞鹰。”
刑将夜躺在床榻,咬牙挤出两个字。
飞鹰忙上前,“王爷。”
“今日黄花院如何?”刑将夜闭上眼,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但一闭眼,就是那个女人可恶的笑脸,气的他肺都要炸裂。
飞鹰道,“云如月似乎会武,属下不敢靠的太近,以免被发现,只看到云彩蝶前来。”
“云彩蝶?”刑将夜倏地睁开两眼。
那女人,果然是跟太子一脉?
“不错。”
飞鹰将当时看到的一并转述给刑将夜。
“王爷,如此看来,云如月应该非太子一脉。”
“现在断言为时尚早,再观察看看,若有异常,杀。”
那女人,给他喂了毒药,以为就能拿捏他了吗?
痴心妄想……
外面,月华浮动。
云如月没有回黄花院,掉头往厨房走去。
那御医正在给刑将夜熬药,对着烛火仔仔细细挑选药材,看着十分认真。
云如月进门,闭眼嗅了嗅空气中散发的药味,看向院首,道,“不应该加甘草。”
院首抓药材的动作一滞,抬头见是她,低头复又将甘草抓起,根本不听。
“幽王妃对药材也有见地?”
“算有几分。”
院首笑道,“老夫给皇家看病,已有四十余年……”
言下之意便是,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给皇家看诊四十余年,应当知晓甘草性凉,与菊谒药性相冲,熬煮出来,药效将大打折扣。”
这话一出,院首倒是多看了她几眼。
“甘草与菊谒是有冲突,但是老夫放了芍药中和。”
云如月笑了。
“你笑什么?”院首皱眉,不虞。
“芍药是可中和,但是院首大人是不是忘了,这药里,还有一味地黄……这几味加起来,院首大人是怕幽王死的太慢?”
“自然不是!”院首面色大变,但很快,他又狐疑的看向云如月,“你如何得知老夫熬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