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霜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还能因为闪了腰而把偷袭计划给取消了。
她含着泪在倍硬的石床上倔强而又艰辛的翻了个身,内心里恨的是抓着身上盖着的薄被往死里撕扯。
你说说要是那石头碗当头砸下去了该多好!她还能给这孙子活路吗!不可能!坚决不可能!
“老祖宗只是闪了腰并无大碍,先休息休息吧,流风告退。”秦流风抬手做礼,但神色依旧冷淡,离开前不往在石洞门口加上了个禁制。
北界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北界,更不用提背后又有多少人在盯着他,巴不得他早日死在哪个修真者手上。
当所谓的君子之德和正道邪道碰上末法时代后,全部都消散的无影无踪,只有活下去这个唯一的念头在人心中生根发芽,其他的早已不复存在。
比如秦家,又比如……
他垂眸扫了眼手腕上的一排小巧的牙齿印,心里却是像是静谧的死潭落入石子,激起了一层荡漾。
叶微霜……
石洞外面的天是昏沉而血红的,黑压压的仿佛见不到一丝让人感到希望的存在。
北界如今现在没有白日黑夜之分,就连日月星辰都仿佛被灰蒙蒙的天色遮挡,就连天气变幻也只有起雾与不起雾时的区别。
腐雾会侵蚀修真者和丹师的身体,虽有灵气可以隔断,但却没人愿意长年累月的使用灵气避雾,毕竟天地间的灵气都稀薄到难以捕捉的地步,又何况是用来挡雾这样的奢侈。
但偏偏现在世无双就看见了北界第一奢侈的人物提着剑走来,昏暗发红的血雾在靠近他时,自动蒸发为了天地间的一缕浊气。
饶是世无双这种颇为富裕的丹师见到如此任性的一幕,心头上都不由得狠狠地抽了一把,“这样的天气你偏是要用灵气避雾,倘若要是遇上了几个心怀不轨的想杀人夺丹,你哪来的灵气运功应付?”
秦流风解下来腰上的荷包,随意捡了一颗丹药扔进了口中。
那动作看的世无双心头上抽动的更厉害了,只是这回却是带着刀剐般的心痛,他身为丹师本来就已十分稀缺,更不用说在现在的北界又是如何的尊贵。
可就像秦流风这种把丹药当豆子嗑的事情,他是把家底都给砸了都做不出来。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世无双紧紧的咬着牙,防止自己被这一幕气的想不开。
但还没等他挪开步,一双白净修长带着薄茧的手突然伸到了他的面前,“伞。”
世无双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你总得等着我回府之后给你吧?”
话还未说完,秦流风的剑就比到了他的胸口上,邪魅俊美的容貌丝毫未曾因为周围腐朽的一切而有逊色,更是衬得他这人凌厉的如出鞘剑锋。
世无双被这人恼的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用灵气拂去伞上残留的雾气后才递给了他。
明明已经是万物凋零腐朽的末法时代,偏偏这位秦家的惊世天才还保持着一贯的洁癖性子,哪怕是杀人的剑他一天都要用灵气清理两到三回。
秦流风接过伞后并未撑开,反而解开身上裹剑的破布绕在了伞上背在身后,转而将剑抱于胸前。
世无双忍不住念叨道:“你说你这么都攒了这么多灵丹了,买什么不够?还总是从我这抢东西。”
“老祖宗身子孱弱,备下的灵丹是为了护她的命。”秦流风的眼神始终是清冷冷的,一如他的语调般,“要想护住我和她的命,我就只有杀人夺丹。”
世无双撇嘴,“真不知是该说你是对她好,还是对她不好,这样吊着她的命无非是等同于在折磨她,她当初可是秦家最——”
只是话还未说完,那人就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你今日的话着实太多了。”
多么?
世无双斜睨了他一眼,原本是令北界人人惊叹的剑道强者,如今却像是从九层炼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恶鬼,周身围裹着的杀气已然染上了他的眉间,只怕时日一久迟早被杀意吞噬。
在末法时代的北界,只有贫困下等的修真者才会住在南栖水地的山洞里躲避腐雾,稍微有些底蕴的修真者要么是和家族住在左峰山,要么就是依附宗门留在各自的地界里。
但秦流风算是个例外,末法时代刚开始的时候,秦家是主张制止杀人夺丹的一方,可却因此引来了灭门之灾,满门三百七十四口只留下了秦流风和秦家老祖宗两个活口。
世无双便是在那时候遇着的秦流风,孤身背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秦家老祖宗硬生生在琅崖海阁杀出了条血路,兴许也就是那一场杀戮彻底的扭转了这位曾以正道救世人的剑者。
“若是手头宽裕的话还是换个地方住吧,免得总被那些修真者和凶兽袭击,总归是双拳难敌四手。”世无双思索了好一会后,咬牙狠了狠心道:“若不然你搬到左峰山与我一同住好了,我还能帮你照料一下秦前辈,也免得你总是奔波的麻烦。”
大不了他先走一步回家把值钱的物件全藏起来,免得到时候整个家都被秦流风扛去卖了。
秦流风道:“不必了,就这般也挺好,来一个杀一个,省的我去找猎物了。”
“……”世无双瞬时没话可说了,他这是碰上了个对自己比对别人都要狠的狠人,无奈的吹响了腰间飞兽服务的短笛。
从南栖水地到左峰山的路途并不近,他还没像秦流风那般奢侈到用灵气去御剑指路。
世无双往飞来的司鹤灵兽的背包里丢了三颗成色下品的灵石,才骑上去就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坐了上来,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就是秦流风这厮。
他气急败坏的道:“你自己就不能叫一只飞兽过来驮你么?这司鹤万一被压死了咱俩得赔几千颗下品灵石。”
秦流风坐在司鹤背上一脸冷漠,“我上次叫飞兽没灵石付钱,那只鹰兽张口就攻击我,我随手一剑劈了它,然后御兽宗就把我拉黑了。”
“……”世无双服了,他是真服了。
“……”司鹤有点慌张的拍打着翅膀,甚至有点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