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报!!齐王进京,宫门等候。”
小黄门的消息来得突然,朝臣们是横竖都没有想到,而展王也是蹙眉,内心有了些波澜,最最震惊的人,当属云泳自己。
云漾倒是冷静,“宣。”
展王霎时看了眼云漾,总感觉眼前这个侄子,最近确实变了很多,至于怎么变的,他有些模糊,他知道云漾天生是当皇帝的好料子,可是牵制着他这么久也没见得他有多大的反抗,但是就吏部的事情来看,他已经开始,慢慢要独立掌权了是吗?
齐王风尘仆仆,连赶了几天的路到了京城,一刻也没有休息。
一进大殿,他放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赫然跪在地上,满是狼狈,一时间不忍目睹,简直是丢脸。
“臣叩见陛下!!”
“免礼。”
“齐王兄!”展王喝道,“你怎可如此唐突无诏进京?”
“是朕同意他来的,展皇叔莫要心急。”
展王颦眉,看了眼云漾,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陛下,逆子无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是臣管教不力,还请陛下,看在臣为了大晹也算有苦劳的份上,放过这个逆子吧。”齐王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久久不愿起来。
“父王……”云泳有些害怕地唤了他一声,可是转眼就是齐王的一记耳光。
“逆子!!我让你在安平城内行不义之事了吗?此番闹到了朝堂,谁能保你?”
云漾看着他们父子,有些无奈,也有些厌恶,这就是瑶权他嘴里,所谓的——藩王的坏处。
由此,更加加持了他想削藩的决心!!
“齐皇叔,云泳的事情,朕不想闹得不可开交。”
见还有转圜的余地,齐王又立马恭敬,满脸的苦相,“陛下,臣深知罪孽深重,子不教父之过,但臣膝下唯有此子,念在他与陛下也算手足之情的份上,求陛下开恩!!”
云漾就此事而言,其实也没必要牢牢攥在手里,所以他恭敬地问了展王,“展皇叔,依照大晹律法,贪墨粮饷,该如何处置?”
展王冷冷道,“依照云泳贪墨的数量,该处绞刑。”
一听此话,云泳吓得立马脚都软了过去,而齐王更是心惊肉跳。
“陛下,陛下!!手足之情,还望陛下开恩啊!!”
云漾哼笑,“展皇叔,绞刑未免严重了些。”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不可在此时念及什么手足之情。”
展王的劝说是对的,如果今天这件事情那么浩浩荡荡,皇帝还不给百姓一个解释的话,那将来如何立足天下?
可是,他现在不能杀云泳,一旦人头落地,万劫不复。
“陛下,越大都督在外求见!”
云漾不过浅笑,“宣。”
越冕进来的时候,呈上的是云泳贪墨的清算以及和实际到达北部的军饷对比,众目睽睽,云漾主动翻阅。
得到的结果,还是庆幸的。
“朕命越卿去核实贪墨数目,这一份折子其实可以饶云泳不死。”
群臣惊呼,而展王也不能理解他的处事风格,只有齐王是兴奋的,还有云泳也跟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双眼放金光。
云漾邪魅勾唇,“云泳并没有大量使用过这些银两,也没有行贿,更加没有利用银两做不义之举,兴许是来不及做,但是起码还没有动手,倒是可以宽恕他几分。”
他看了眼朝臣议论纷纷的反应和展王的淡定,不由得摇头,像是不在意的样子,“朕非无情,但君臣在前……着,大理寺立案审理余下相关事宜,没收全数贪墨银两,云泳一切财物全数没入国库,褫夺齐王世子封号,贬为庶人,流放齐地,永世不得离开圈禁地,不得入京,另准齐王自行安排。”
“往后,若是再有此等贪墨之举,不论大小官员,或是王公贵族,全部按律处置!”
群臣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齐王也很是无奈,但是能保住性命已然不容易,还能带儿子回封地,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是云漾有意为之,他不仅得谢恩,还得记着这份不分亲情的人情。
“臣,谢陛下隆恩!”
云漾起身,袖子轻挥,林择便喊道,“退朝!”
回了永寿殿,云漾内心的痛快,不言而喻,林择是看在眼里也很替他高兴,这一仗实在是打得太漂亮,漂亮到他基本要得意忘形。
可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远远不止于此,他还有更多,更大的事情要做。
“老奴可真是要恭喜陛下了。”
云漾的笑意止不住,一向威严的他,今天确实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不过冷静下来想,此事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有一半都是东方瑶权的功劳。
“他那天告诉朕,当众捅破了云泳的事情后,不可轻易杀他,召齐皇叔进京此举朕都没有想到,通牒一发出去,几天时间便可让其进京,他连时间都把握得刚好,让朕怎么能不对他上心?”
“陛下说的,可是那位东方先生?”
云漾点头,“齐皇叔的齐地,不是弹丸之地,反而是大晹扼要,他有自己的军队,朕不能轻易得罪,虽说云泳犯的是死罪,但是从贪墨数目和贪墨行径下手,可以给云泳生的机会,借此,给齐皇叔施恩,往后有些事情,就看他有没有良心,会不会还一味和展皇叔,佟景泰站在一起。”
林择像是听得云里雾里。
而云漾却又严肃了下来,眼神也很犀利,“恩威并施,京城造势,宫中派别坐实,朝堂又没入了足够多的物什,真是玲珑心思,朕原本,一直都不愿打草惊蛇,只想着周密再周密,可是,他一来,行事果决大胆,也不像不计后果,颇有章法,这就替朕除了一心头之患,东方瑶权,此人日后,必定能成为大晹之肱骨,朕的良臣。”
林择笑得牙齿都露干净了,确实,他这个老奴才,还真是越来越想见见,能让陛下如此刮目相待的那位东方先生了。
然后过了两天,京城还算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啊,瑶权这两天心情还不错,竟然完全无视自己的病情,又上街买酒去了。
然后去了淮水的凉亭,迎风畅饮。
“哎你说为什么陛下不弄死世子,偏偏叛流放,还放到齐地去,还让齐王自己带走,这不等于没有罚吗?”
“陛下不能杀他,这个时候只能恩威并施,拉拢朝臣和藩王。”
越冕蹙眉,“为什么要拉拢?这不是你说要削藩的吗?”
瑶权轻抿一口酒,笑道,“那也不带直接就是削啊,这种事情急不得,这陛下都不着急,你干嘛急?”
“嘶~~可是,好像陛下,有点怀疑你对他身份的事情了。”
瑶权挑眉,“是吗?”
“啊是啊,他还问我你是不是知道他身份的事情,我就说我不知道而已。”
“无妨,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总有一天,我会以臣子的身份和他见面的。”
越冕也点了点头,“可你到底什么时候……”
“现在好日子挺悠闲的不是吗?做朝臣很辛苦的,越叔父。”
“瑶权!!瑶权不好了!瑶权!!”
瑶权一个无奈,放下酒杯,“怕是又出事了。”
“瑶权,不,不好了,那个什么,什么宁王来着,他去我们府里闹事去了!”
越冕和瑶权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对视一眼,“叔父,你和我一道去。”
“哎?我?不是说不能太明目张胆吗?”
瑶权脸色变得沉重,“是不能,但好歹这个时候还是让人知道我们因为盗贼的事情有所交情,才比较好,不然你看,我在京城没有庇佑啊。”
“哦哦哦,好,好。”
然后三个人匆匆赶回了东方府,果不其然就看见云沐在里边闹啊闹的,外面还有他带来的人守着,而铅华倒是站在竟夕身后没什么,这个竟夕的暴脾气又怎么忍得了这口气啊。
“喂!宁王殿下!!您是疯了还是病了?外头医馆多得是您又来我们东方府里作甚?!”
“哼,你堂堂一个郡王府的三小姐,还未出阁却在一个男人的府里如此安然居住,你是不要你们郡王府的名节了是吗?”
“本小姐要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您来指指点点,您最好给我离开这里,不然小心我不客气!!”
“哦吼,我还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敢对本王下手?”
“你!!”
“宁王殿下。”越冕浑厚的声音响起,他着便衣,缓缓走过去给云沐行礼,“宁王殿下这是作甚啊?欺侮良家姑娘?”
云沐看见越冕,似乎是气不打一处来,又看到后面若无其事,缓步走来的瑶权,更加是火冒三丈,“越冕!你公然搜我泳兄宅邸,害得他名誉扫地,失去世子之名,本王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你倒是敢出现在本王的面前哈!!”
越冕嗤笑,“宁王殿下,越某是奉旨办事,合理合情,何况齐王世子贪墨粮饷本就是十恶不赦之事!陛下能饶其性命已是格外开恩,而宁王殿下如今作为,岂不是让人耻笑?”
“哼!本王在这京中,却从未怕过陛下一分,如何?越大都督还想提着本王去面圣不成?”
“越某不敢,只是对陛下不敬,可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云沐冷笑,瞥眼看了眼后面安安静静的瑶权,随后越过越冕走过去,“那他,算君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