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本不欲放在心上的，然而她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当今太后。当初的眼神随着天歌与弘煜感情的身后，越发变得清晰起来，她懂得那种眼神背后的含义。如今黎莺又如此说，莫非当真有什么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风信与鸢尾看着天歌神情不太对的样子，便道：“主子？”

天歌回神一笑，道：“无碍，先回去吧。”往房中走去，心中却在思量着定要找个时间同弘煜问清楚，免得这事情在她心里始终是个疙瘩。

弘煜倒是并不知道这场闹剧竟然殃及到他的身上来了，只为今夜良宵欢天喜地的寻出了那玲珑棋盘，原潢瞧见了，道：“王爷，今儿个又有心思同王妃下棋了？”

弘煜笑道：“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今夜可别打扰我与王妃。对了，将这东西，给我搬到‘花叶间’。仔细点儿。”

原潢总能轻而易举便感知到弘煜的心情，想如今这般喜悦的，只有那日同王妃成亲之日。不过，不管是为何，主子开心，他们这些随侍的，自然也开心了。原潢照着弘煜的话去做，不问缘由。

夜间，弘煜火急火燎地拉着天歌复又至花叶间，道：“一切准备就绪了。”

天歌看着万事俱备的模样，道：“你倒是猴急，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弘煜也不恼，牵着她的手，相对而坐，道：“孩子如何？成人如何？在你面前，我自由的很。爱如何便如何。你执白先行吧。”

天歌心思都在黎莺的“替身”二字上，因此棋艺相比上次疏漏了不少，对着弘煜道：“今日我遇见黎莺了。”

弘煜知道黎莺在府中，她二人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着天歌的神情，想来是一次不太愉快的经历，道：“你若是不喜她在府中，打发她去就是了，这点事情你做主便可了。”弘煜不愿天歌不开心，如此，他也无法心情愉悦。

天歌望了一眼弘煜，落子道：“我之前便已经在想是否可以给黎莺寻个好人家，你却道她如何？她说她是你的人，生死都要在这王府中。我若是强赶人，不成了杀人凶手了？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你亲自处理吧。”

弘煜最不擅长处理的便是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叹道：“你可知，我处理事情，从来都不知什么是‘怜香惜玉’，你叫我去处理黎莺一事，怕是更要出人命了。”

天歌道：“谁叫你四处惹桃花？既惹了，便也得由你处理，何以叫我替你善后？这往后你又冒出不知多少桃花，也得我一一处理吗？”

弘煜笑道：“这可得叫老天评一评理了。当初我瞧着黎莺可怜，一时有了恻隐之心，才将她带了回来。那时她倒也是聪明，巧言巧语的谋去了这侍妾的位置。我原不在意，便也搁置了，然我与她从未有床笫之事。如何算得上是桃花？若真要数桃花，多年前，我倒是的确有了一朵桃花，此后便再无法忘怀！”

天歌执子的手一顿，望着弘煜那一脸似是故意的笑意，落子又道：“何处的桃花？莫非是宫里那位？”

弘煜原是想瞧瞧天歌的反应，又想将当年初遇她的事情挑明了，谁知天歌神情的确不甚好，语出却更是惊人。弘煜瞬间没了调侃的意思，道：“谁在你跟前胡说八道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天歌暂止了棋局，道：“并非有人乱嚼舌根，你我新婚次日进宫拜见时，当时我便觉得她看着你的眼神，她叮嘱你的话语皆是十分奇怪，起初我想不明白，也不敢往这方面想。而后……而后我与你情谊日笃，我越发肯定她对你有着无法言说的情谊。那日，你却也格外的冷漠，不同于对他人的阴冷，那时实实在在的冷，甚至是有些刻意。”

弘煜从未想到天歌的心思竟是这般的敏锐，不过到底也欣喜他在她的心中也越来越有分量。弘煜忽而笑了，道：“想知道？”

天歌点头，她从不隐藏自己的“求知”欲，更不愿让一个秘密隔在他们中间生出嫌隙。弘煜却先不答，而是将一黑子落在棋盘上结束了棋局，道：“方才便瞧着你心思神游，如今可算是输了。想来也是命中注定了。”

天歌道：“此番不算，我心思甚至不在棋盘上。你若是不同解释清楚，全盘不作数！”说罢，赌气似的起身便要走。弘煜眼疾手快，起身追赶抓住了天歌的手腕，将她横抱而起，瞬间惊了天歌抱住他的脖颈以求安全感。

弘煜唇齿贴着天歌的耳畔，道：“落子无悔，言出必行。怎能因自己情绪不佳而否定之前承诺？你若要知道，我告诉便是，只是不在此处。”

弘煜吐出的温热的气息让天歌浑身开始发烫起来，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脖子间，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不见了。只能听着弘煜的轻笑，随着他一同回了房间。

对于夫妻之事，她虽无经验，王氏早逝也无法同天歌细说，却是在出嫁前一日，严氏却和她说了一些，她便知其中有疼痛，却也有快乐，只是更多的却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唯有在弘煜不断的温声细语之下，她方能全心全意地相信弘煜，将一切便都交与他。

只是天歌万万没有想到，在春宵红帐的千金之夜，弘煜竟贴着耳朵告诉了她他同那太后郑烟雨的事情。她精力全然涣散，如何听得详细？只是却也有些字眼落在了她的脑海。随后，她更是不知后事，昏昏睡去时，也只迷糊瞧见弘煜在他的身侧，那一汪春水中的眸子，注视了她许久。

“我同郑烟雨，不过是情场交锋当中的对手，只是，她输了，而我赢了。”

弘煜瞧着外头夜色深重，方才的温热如今已经褪去了，天歌沉睡。他却无半分睡意，怜爱天歌之余，却又想起了如今看来只他一人记着的初见。她说他招惹了诸多桃花，可却不知，他这一声最大的桃花，都是那桃林中喝醉酒的姑娘带来的。只是这醉酒的小姑娘何时才能想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