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儿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神情，害怕地后退了好几步。

“那，那我爹是怎么死的？”

“哼！他当然是战死的。”女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

“真的吗？”

“他不战死，我怎么能改嫁，你稍稍动下脑子就会明白。我现在的丈夫，是天君的叔父隆盛，比他不知道好多少倍！”

“他哪点比得上爹爹？又老又好色！”沅儿哭喊着。

“你懂什么？是，你爹是英俊，可他是个呆子，不解风情，和他在一起，跟守活寡没区别。对了，看你这样，应该还不懂男女之事吧？”

女人抚着长发，语气从容，笑容如春风拂面。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从前我总是装扮地美美地，一出去就是好几天，只是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但现在想来，还别有一番滋味。”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沅儿无力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曾经疼爱自己的娘亲越走越远。

忽然，她大喊了一声：“站住！”冲到了她前面。

“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你还想怎么样？”女人有些不耐烦。

“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你完全可以选择……”半天想到那个词汇，“和离！”

“小丫头，你真是太嫩了，骑驴找马，有没有听说过？我已经饶你一命，别自寻死路！”

“是我饶你一命，你不认我，我也不要你。”

“我再不济，也不会生出你这样的蠢钝的女儿，幼稚！”女人白了她一眼，远去。

沅儿望着那个扭动的背影，心里爱恨交加。

次日，白烟觉着伤势渐好，准备向玄冥辞行，见着他独坐崖边打坐，便在一旁静候。

“想走？”

“特地来向天尊辞行。”

“带上崖下的人走吧！”

白烟顿了顿，来到崖下，见着是烈心，不知为何竟有些许的失望。

“主人，快放我出去！”烈心见白烟来了，双眼雪亮。

白烟叹息了一声，将他放出来，见他狂妄地嘟囔，担心以他这样的脾性，早晚会坏了自己的大事，便道：“你忠心追随我多年，我也应该为你谋取一官半职，天宫的禁军将领是个肥差。我即刻为你写封推荐信，你拿着便可去四皇子处报到。”

“主人！”烈心虽有些不舍，但这两日他也想得明白，追随在别人身边，就会永远被当成一条狗，他要尊严，要抬头挺胸地活着。于是犹豫了片刻，道了一声谢。

白烟于是折回，向明惠借了文房四宝，写下文书交与他。

烈心跪拜叩谢，忍痛离去。

明惠见状，叹息了一声。

“生离死别，本就是人生常事，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

“九师兄走了，七师姐也走了，师父说这就是缘分，在该尽的时候尽是最合宜的，但是明惠愚钝，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上神，您知道吗？”

白烟摇头，他没空去想这些，他想的是如何才能正大光明地报仇，夺回失去的一切。

可是一千多年过去了，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真身，而这副身体又越来越弱，一身的伤病，加上寒症地折磨，令他身心疲惫，备受煎熬。

他拖着病躯下山，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两个字：报仇，报仇，报仇……

他等不急了，就算是不能正大光明地报仇，也要叫仇人受尽折磨，身败名裂。

他寻了个荒僻的深涧，调养了数日。白烟自小修炼阴寒的功法，而他本身修习的功法却是极其阳刚，所以若是他用自己的功法杀人，定会神不知鬼不觉。

而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那个挑拨他们父子关系、数次栽赃陷害于他的叔父，那个曾经觊觎他的未婚妻，众所周知的好色之徒。

是夜，月朗风清，他身着一袭黑衣，隐匿在九恒山的树梢，打算刺杀他于梦中。

终于那人左拥右抱地进了寝殿，但不多时又将两个美人赶了出来，怒骂着，好像是对她们的姿色不满意。

很快，两个仆从抬着一个装人的布袋走来，他打开一看，满意地连连点头。

白烟看不惯，索性改变计划，一把火点着了他的前院，直接冲进去杀人，顺道拯救那无辜女子。

谁知那人竟然警惕到在自己床头、门后都悬挂了镜子，当然他本就是明着冲进去的，也就不怕他看见。

“好大的胆子，竟敢来九恒山行刺！”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怒吼了一声，一掌朝他的胸口打去，没想到那个无耻之徒竟然将麻袋里的女子扔出抵命，自己逃窜。

白烟追将上前，一脚蹿在了他的后背心，又见护卫赶来，便手疾眼快地拧断了他的脖子，而后幻化出一道分身将他们引开，折回屋内，查看那个被他打伤的女子。

见她趴在血泊之中，多半是生还无望，白烟十分愧疚，打算将她好好安葬，来日大仇得报，再以死谢罪。

然而，当他把那女子翻过来时，却失了魂，“沅儿，怎么会这样？”

一探气息，已经十分微弱。浩瀚天地，能有救她的，怕也只有玄冥天尊。来不急细想，他匆匆赶往玉清山，直奔玉清殿。

玄冥见他一身黑衣，衣上还沾了血，当即便生了疑心，只是为了救人暂且搁下。

“怎么样？还有救吗？”

玄冥不语，专心施救，待到黎明，方才松了口气，问道：“是何人所伤？”

白烟摇头。

“把她带走！”

“为何？”

“老夫和她的师徒之缘已尽，你带她来的，自然该你带她走。”

“可是？”白烟踟蹰了片刻，他知道玄冥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便已经是对他留情，带走便带走，也就是多费些时日的事。

他本也没有固定的居所，便寻了一方山洞，勉强将她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