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隆离开后并未回到镇抚司,而是直接去了北州九司之一的医药司。
按照阮巡的描述,他们定是将瑜乔直接送到了医药司。
这里医生多,对各等级的伤见得太多,医治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果然,他刚走进医药司的大门,就见到医药司外伤一队的两个人正在聊天。
他还没开口,人家就说了:“朱大人放心!只要医药司接收的病人,保证治好!”
“多谢二位!”朱隆将心放回原位,告辞离开。
进展缓慢,玉芳菲死后连着五日,镇抚司各队进行了地毯式搜罗资料,除了找到当日与玉芳菲斗气的男子周钦之外,其余的一无所获。
而周钦更是死得蹊跷,在被叫来问话后,返家途中离奇死于外城河边。
死状凄惨,脸部划了一十三刀,刀刀见骨,触目惊心。
五脏俱碎,手脚尽断,红丝线穿各处关节,也被制成了提线木偶。
与玉芳菲的制作手法几乎没有差别。
非要说出点什么不同的,那就是脸上的十三道伤。
从伤口的卷曲程度分析,此乃死后伤,也就是说他生前并未遭受虐打,死后被人留下记号。
这伤痕是为了警醒活着的人吗?
瑜乔受伤未愈,乔玚伤重还不能走动,这个案子由六队和十三队携手调查。
三队辅助。
这五日来,北州城的烟花里,安静不少。
寻欢之人减去大半都不止。
春意楼更是门可罗雀,无人敢问津。
妈妈杨絮天天坐在门口哭。
烟花里很长,大家都说玉芳菲是抢了许多人的生意,出尽了风头,引其他人妒忌,才招致杀身之祸。
也有人说是她一直号称自己只卖唱,却又总与一男子对饮,引来仇恨。
更有人说她本身就是妖气附体,所以才狐媚无比,是她们自己相互打斗引发的残忍凶杀,否则怎么会有人有此能力,将人做成提线木偶?
不管大家怎么说,风月场所不能无风月。
到了第七日,烟花里忽然又变得热闹非凡。
北州城不会因为烟花里死了一个姑娘,就不再运转。
因为死的是个烟花女子,所以,城内人生活并未起到任何波澜。
烟花里的悲伤,只是假象。
它的悲伤看似是被恐惧支配,实则是在暗中流动的一份偷偷的欢乐。
毕竟玉芳菲死后,春意楼的生意瞬间停摆,而只在夜晚游走的贵人们便会在遗憾中,安慰自己,烟花里还有秋意楼,冬意楼,春意楼算啥?
如此,烟花里仅用了七日便恢复了繁华。
今日,雷声撼动整座城,却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下了一阵大雨后,雨水就变得淅淅沥沥,倒是在雨的朦胧中,为烟花里送去别样的景致。
刚过午后,朱竹宇便哼着小调,徜徉在雨中,漫步往烟花里走。
从家到烟花里,需要经过两座石桥。
第二座石桥,距离烟花里咫尺,站在桥的制高点,便能将烟花里头几家的风貌尽收眼底。
朱竹宇兴致很高,站在桥上看烟花里口处的那几家。
虽然只是午后,那儿却已经有灯笼燃起。
雾蒙蒙的烟花里,灯笼的光泽刚好褪去了刚刚蒙上的灰色。
“美!”朱竹宇红扑扑的脸上,绽放华丽的光彩。
没错,午饭时,他便多喝了几杯,说是雨天应景,喝茶饮酒都是上乘之作。
酒足饭饱,他便哼着小曲儿歪歪扭扭,走街串巷,借着欣赏雨中北城,来到了烟花里的入口。
薄雾淡雨,浅风和声,烟花里的春意楼在落寞中与雨邂逅。
略显苍凉。
春意楼边上,云裳坊,是一烟花里较为奇特的花楼。
除了姑娘,除了舞曲,还有专门培训姑娘的研习班,更有水墨霜花成衣间。
细雨中,云裳坊的研习班内,传来姑娘们的逗笑声。
朱竹宇嘴角荡涟漪,身形如飞燕,往云裳坊全速前进。
彼时,坐在学堂发呆的朱竹赟,忽然被同窗滕州打断,一把推开他:“滚开!”
“不愧是朱家二少爷,人不大,脾气很大,就像他爹,看着本事不大,排场倒是很大!”滕州本是好意跟他打招呼,他却来了一个面如棺材板,吃亏肯定要还回去。
没想到平时都能接受的玩笑,今儿这位二少爷不乐意了。
当即起身要与他干仗。
你推我搡中,两人就扭到学堂门口。
“你这个无耻小人!说不过我就开打。”胖嘟嘟的滕州,因为生气,两腮不断晃动。
惹来朱竹赟一阵大笑。
“不许笑!”滕州扑过去。
朱竹赟却掉头就跑:“抓我啊!哦哦~虚肉太多,抓不到!”
“你等着~抓到你就死定了!”滕州抬脚就追。
两个巷道转过后,朱竹赟和滕州嬉皮笑脸地边走边聊。
“我刚才演的不错吧?”滕州的胖脸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滕州!你听说没?”朱竹赟的注意力已经换到别的地方。
“什么?”滕州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
“春意楼的玉芳菲死了!”朱竹赟不无惋惜地说,“玉芳菲啊!艳冠群芳,舞技高超,琴术一流,我还打算在休假之时,去听她的课,结果人就这样没了。”
“云裳坊的乐理课?”滕州问。
“是的!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你胖成何物了?”朱竹赟伸手去抢绿豆糕。
却被滕州看穿他出手的轨迹,绕了一圈直接把绿豆糕扔进嘴里,抓紧时间嚼了几下,生怕被朱竹赟再给从嘴里抠出去。
上次两人抢最后一只枣,扔进嘴里了没来得及嚼,被他按住从嘴里抠出去,然后给扔了,实在是浪费。
作为资深胖子,怎么能容忍浪费?所以今儿他使劲嚼吧几下,让朱竹赟无法下手。
“老实说,你是相中人家的琴技,还是相中那个人?”滕州不怀好意地咽下最后的绿豆糕。
“怎么不噎死你?”朱竹赟没好气地问。
“那就是相中人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思春了~我要告诉红帆去~”滕州说完就跑。
“你等等~~你别说啊,红帆知道,全城就知道了,你回来,我不是相中人了!~”
朱竹赟跟滕州后面边追边喊,绕着巷道进进出出,玩得不亦乐乎。
滕州年纪小,但是体态大,整整大出朱竹赟一圈。
所以耐力不行,绕了几圈就被朱竹赟追上。
在他后背来了一个猛虎扑食,一个飞跃直扑上他的后背。
“哈哈!抓住了!”
“哎哎哎!你站稳点啊!
“哎呦我的脑袋!”
朱竹赟的猛虎扑食,直接将圆滚滚的滕州扑倒在地,两人都摔了个狗啃泥。
“累了累了,休息一下。”滕州伸手去接雨珠儿,虽然雨不大,待久了,两人也都湿了衣衫。
“咱去看看瑜乔哥吧!他受伤还在医药司躺着。”朱竹赟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每到下雨,北州城就显得十分冷清。
每到这个时候,才觉出烟花里的美,是多么奢靡。
“你怎么知道玉芳菲死了?”滕州问。
朱竹赟将自己去春意楼门口看热闹,被瑜乔扔出去的事情说了一遍。
“走!”滕州笃定地说。
“哪?”
“医药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