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荨并未就此打消疑虑，反倒是想起了当初上官远的死。
在萧家满门灭口后，才满月不久的也突发心疾而亡，而他生下来时是个白胖健康的大胖小子，怎么会突然暴亡？
难道红疹就是征兆？
“让我瞧瞧。”上官荨当即走过去，为上官远诊脉。
只片刻之后，上官荨的神色便难看了起来，“远儿许是不小心染了白喉之症。”
萧淑婉面色紧张，“荨儿，你怎么看得出？”
上官荨眨眨眼，到忘了她这个年纪还不会医术。
“女儿最近喜欢钻研医书，恰好学到。”她略一解释，又说，“婴孩的脉搏素来是短而促，搏动时力道虽然远不及成年男子，但也不至于像是远儿的这样虚。”
她又伏低身子，贴在远儿的襁褓上，“远儿呼吸间也带着粗重的气音，春季白喉易发，小儿更易，远儿多半是白喉之症，若是不及时诊治，极易引发心疾。”
奶娘登时煞白了一张脸，跪下请罪：“奴婢不知，没有照顾好小少爷，实在罪该万死！”
萧淑婉爱惜幼子，一听立马斥道，“嘴里只会死生，少爷出事了，你便是投河又有何用？”
上官荨出言宽慰：“娘别太担心，白喉虽会引发心疾，但只需服下几副药，再好生照看着，便不会出事。”
萧淑婉听了，也压下几分怒气。
这奶娘是自她尚未出嫁之时便一直在身边伺候的，自然不会故意生事，一个疏忽也不必太过追究。
“照着我写的这方子去煎，一味药都不可以少，分量也不可出错。煎服时需三碗水熬成一碗，每隔四个时辰服下一剂。”上官荨肩上担子重，没有时间耽搁，奶妈自责的时候，上官荨便已然写好了药方。
她将方子交到丫鬟手中，又叮嘱道：“多买些药材，府中上下，但凡是接触过远儿的，都要照着服下，连服三日，若无症状便可停药。且照看远儿时，必须以面巾掩住口鼻。”
丫鬟应了声，连忙赶去抓药了。
萧淑婉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她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也没在意自家女儿忽然间会了医术。
上官荨清退了下人，也让奶娘带着远儿下去了，才正色问：“娘亲，您最近与西域公主可有书信往来？”
“没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萧淑婉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目光也没有任何躲闪，不像是假话。
上官荨迟疑片刻，前世她也亲眼看过那封信，看起来确是母亲的笔迹，虽少许细节有丝毫出入，她那时年幼，人微言轻，后来因着太过伤心，也没追究下去，只以为最要紧的那几句话是被人篡改过了，不曾想竟然连整封信都是伪造的。
“那……可有人能仿娘亲的字迹？仿的能以假乱真的。”上官荨问。
萧淑婉皱眉，她出身武将世家，字是萧老将军一手教出来的，于一众世家千金之中，锋芒十足的字格外扎眼，能仿她的字的，身边总是没有的。
她如此说予上官荨听了，思岑片刻之后又补充道：“不过听说礼部专门拟写文书的官员，有几个有一手描摹字迹的本事，兴许能做到与我的字迹相像——说来，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礼部的官员……
上官荨灵光一现。
郭荷月嫁到丞相府当小之前，不就正是礼部尚书家的庶出女儿么？
前几日郭荷月还特意请示了老夫人要回府，此前除了出嫁回门，元日中秋郭荷月都轻易不会回府……
怎么偏在娘亲出事前回去一趟？
而且，她贪玩也跟着去了，犹记得她和三少爷在郭府后院玩了半日都没见郭荷月一面，直到她失足落水，郭荷月才匆匆跑来……那此前，她会不会就在和礼部尚书合谋，伪造那污蔑娘亲通敌叛国的罪证？
思及此，上官荨眸子暗了下来。
上官荨相貌可爱，尤其眼下才只有十三岁，忽然间阴沉着一张小脸，实在让萧淑婉难以适应。
萧淑婉拉过她的手，“荨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只管跟娘讲，有什么委屈娘都替你出头。”
上官荨看了她许久，才开口道：“女儿在礼部尚书府时，听到了二娘与丫鬟说要让人仿一封书信，陷害娘亲，这才想着问一问。”
萧淑婉一贯只觉得郭荷月温顺懂礼，就是受了委屈也鲜少借故发作，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存了害人之心。可荨儿也是聪颖的，断不可能平白编造谎言骗自己。
“这……”萧淑婉犹豫片刻。“你可知道这封书信现在何处？”
“多半是已然放入了娘亲的厢房之中。”上官荨视线锁在梳妆台上的匣子上，前世，禁卫军就是在此处搜出来的，但她不好说得太细。
萧淑婉唤了自己的丫鬟香儿，又将桃儿也招了进来，吩咐她们二人将自己的厢房一寸一寸地搜一遍，不可放过任何可疑的书信。
桃儿与香儿领了命令，当真巨细靡遗地搜了起来，而上官荨自己则直奔梳妆台，带着不可名状的情绪，将前世搜出那封信的小匣子打开了。
“空的？”上官荨上上下下摸了个仔细，连一个暗格都没找着。
难不成此事不是郭荷月所为？这念头甫一从上官荨心里冒出来，就被她打消了。她更愿意相信是郭荷月还未找到下手的机会——书信多半还在郭荷月自己的院子里。
待到桃儿香儿也将整个厢房搜完了，同样一无所获。
“娘亲，再去二娘院子里找找。”上官荨坚定道：“就说是丢了金钗，要在府中都找找。”
萧淑婉见她态度坚定，自然不会拂她意，当即带着上官荨去了郭荷月的院子。
她们一行人到的时候，郭荷月恰好带着丫鬟从院子里脚步匆匆地往外走，看见萧淑婉的时候，神色竟有片刻的慌张。
“夫人。”郭荷月眉眼低垂，款款行了礼。
萧淑婉点点头，道：“我丢了金钗，遍寻不得。香儿与你院子里的丫鬟走得近，许是落在此处了，便来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