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黎颖的直觉没有错,她刚进院子就看到卧室外站着一个嬷嬷,手里提着一个木盒,桃花一直把她挡在门外,不让她进屋。
“嬷嬷,小姐在换衣裳,真的不方便。”
“哎呀,我就把这盒糕点放进去就出来了。”
“那你给我就行了。”
“哎呀,大小姐特地嘱咐过我,要我亲手交到二小姐手上,说是她的一点心意。”
“那您先坐下休息休息,小姐马上就好了。”
“可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来不及了。”嬷嬷说着就要往里闯。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桃花转身一看,就看到一身女装的黎颖和黎绵,她给黎颖让了路,黎颖走到嬷嬷面前道“嬷嬷,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二,二小姐。”嬷嬷明显被吓住了,她定了定神道“我原是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因为夫人看大小姐刚回来,身边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就让我照顾大小姐。”
“这样啊,我刚刚在屋里听到你们在外面闹闹哄哄的,怎么了?”
“大小姐前些日子觉得城中的一家糕点做得不错,所以今日特地让我分给二位小姐尝尝。”说着,递过手中的盒子。
黎颖接过盒子,转身进了屋,那嬷嬷见状也跟了进去,还四处打量了这屋子一番,满脸疑惑。黎颖看了她一眼,将盒子的盖打开,里面放着一碟十分精致的糕点,她把糕点拿出来放在桌上道“这糕点果然漂亮,这下我们姐妹俩有口福了,嬷嬷。代我向姐姐道谢。”
“唉,好。”嬷嬷接过空盒子,转身离去,离开时还不死心地往里卧探了一眼。
刚走到门口就听黎颖说“这糕点味道确实不错,绵绵,你也尝尝。”
嬷嬷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黎颖往黎绵的嘴中放了一小块,这才离开。黎颖看嬷嬷走了让桃花把桌子上的那碟糕点处理掉,而她刚刚和黎绵吃的是她自己来的时候从外面带的,也是巧了,居然买的是同款糕点,不然还不一定蒙混地过去。
那个嬷嬷来到黎晴的院子里,黎晴这时正在凉亭里喝茶。嬷嬷走过去帮她把披风披上道“哎呀,天凉,小姐怎么坐外面啊。”
黎晴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无碍,嬷嬷,怎么样,我的好妹妹在不在?”
“在,我还特地看了,屏风上还有一套沾了茶渍的衣裳。”
黎晴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看错了?”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黎晴去城中有名的一家首饰店订做首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样貌身形都十分像黎颖的男子,不过才一眼那人就进了巷子,她再追过去时,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影。为了昨天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她特地让嬷嬷去买了糕点送去,想探探黎颖在不在院里。
“那她们吃了吗?”黎晴回过神问到。
“吃了,我亲眼看见黎颖自己吃了一口,还喂了三小姐一口。”
“哼,那就好,许是我多疑了,前些年我不在,娘亲被那李氏欺压,如今我回来了,这将军府就不能有任何绊脚石存在。”黎晴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又松了松“我的好妹妹,让姐姐好好照顾照顾你们。”
黎晴来时本想着家里就一个软弱无能的二妹,按道理应该活不到她回来,没想到那李氏竟然生了,再加上这些天看到黎颖的变化,和她刚回来时父亲将她叫去书房让她照顾照顾两个妹妹,父亲还特意提了黎颖一嘴,说她近些年有所变化,如果可以,让黎晴稍微带带黎颖。虽然她知道父亲这么说只不过是客套话,但这些话总是让她心生不安,于是她决定把这两个绊脚石统统清除。
经过一番努力,黎颖的医馆开业了,但医馆里的帮手却是少得可怜,除去前医馆留下的那几个打杂的,采药的,没有一个会诊的,这医馆充其量只能算是药馆。黎颖顶着一张愁脸在街上瞎逛着,这时路过一个医馆,里面好像有人在吵架,紧接着一个人被推了出来,医馆的掌柜指着那人骂道“我呸,让你扫个地都扫不安稳,我能收留你已经很好了,还想着做大夫,想得美。赶紧给我滚!”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人落魄的叹了口气,一转身正好碰到站在一旁看戏的黎颖,一惊“唉,你不是那个...怎么,看我笑话啊。”说着从黎颖身旁走过,准备去寻找下一个工作。
黎颖快步跟上,面对着他,这人没了那两撇胡子和那顶帽子之后看着还挺年轻,约莫二十来岁,黎颖快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道“你不是挺年轻吗,怎么那个时候扮得那么老。”
“废话,不老点别人能信你是医术高明啊。”那江湖骗子白了黎颖一眼道。
“你真的会医术?”黎颖好奇问到。
“当然,我祖父,父亲都是学医的,后来传到了我,原本前几年还好,但后来闹洪灾,我父亲为了救人被水冲走了,再回来就是一具尸体,我母亲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就剩我一个人,后来我出了那个地方,刚开始是乞讨,后来机缘巧合救了个人,就继续四处行医。但一路上又遇到了土匪劫道,把我身上的银两都劫走了,我走投无路正好碰上一个老江湖,他就是专门靠坑蒙拐骗赚钱,我后来就跟着他了,再后来,我们就走散了,我就来到了瀚城,这生意刚开始没几天,不就遇见你了。”两人边走边聊,准确的说是那个江湖骗子在说,黎颖听着,心中打起了主意。
“你要不跟着我干吧。”
“你?你干什么的?”
“我刚开了个医馆,正愁没有大夫,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黎颖向那个江湖骗子露出善意的微笑。
那人似乎也是个没心眼的,性格跳脱,他半信半疑道“真的?要我去你医馆做大夫?包住吗?”
黎颖轻笑一声道“包吃包住还有工钱。”
“去!”
俩人就这么结成了合作伙伴。去医馆的路上,黎颖问他的名字,那人回到“我叫马乐。”
“马乐?果然,人如其名。”快到医馆的时候黎颖拉住马乐道“医馆里的人还不知道我是女的,这个是我们俩的秘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包在我身上。”黎颖看着马乐的神情,怎么觉得他还有些兴奋?
黎颖带着马乐熟悉了一下医馆,马乐也是个善谈的人,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一片了。黎颖做了块木牌放在店门口,上面写着“三代相传,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个看病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起了些红疹,黎颖一看就知道他是得了荨麻疹,用药都已经想好了,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将那人迎进去,让马乐诊脉,那马乐也是没有诓她,准确地说出了他的症状,开的药方也正确,黎颖放心地点点头。
看着太阳就要下山,她对马乐说“时候不早了,这医馆就靠你了,管好了,我可是会定期过来查账的。”说着就要走。
马乐叫住她道“这就走了。”
“不然呢,你可是身负重任啊,即是大夫也是管账的,不懂就问,就学,我相信你。”说着就走了。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我相信是对马乐的肯定,身后这人从这天开始,彻底接受她,忠于她一人。
黎颖从洞里钻出来,拿出藏在草丛后的衣服换上,解了头上一半的头发,用发带简单系了一下,就变回了女儿身,这发型和衣服都是为了防止那天的事情再次发生准备的。黎颖一进门,一个小团子就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不放,哼唧哼唧的“娘亲姐姐,你怎么才回来,绵绵好想你啊。”
黎颖蹲下去将黎绵抱起来,安抚地亲了她一口道“对不起,姐姐错了,姐姐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好好陪绵绵好不好?”
“好。”听到黎颖这么说,小团子又开心起来,抱着黎颖不撒手。
这时,桃花也端来了晚饭,三人边吃边聊度过了愉快的晚饭时间。 这段时间,黎晴那边时不时就派人送来各种各样的点心,黎颖照样是让桃花扔了去,虽然她检查过,没看出什么有害的东西,但是谨慎一直是黎颖的座右铭,不论是在手术台上还是在这深宅里。
过了半个月,到了各个院领碳的时间,桃花一早就过去了,结果那放碳的人就迟迟不给,等其他院的人都来了他才将准备好的碳一筐一筐地拿出来,边拿边叫着各个院的名字,桃花一看那壮汉张口就上前,结果都不是她,到了最后,那壮汉拿出一筐碳,叫了她们院的名字,桃花认命收下,每次都这样,先前桃花还认为是自己去晚了,这回总算是明白了,人家压根就是故意的。
回到院里,桃花给炭盆里换了新碳点燃。黎颖和黎绵还在睡,桃花换了碳就去小厨房准备早餐去了。黎颖在睡梦中闻到一丝丝硫的味道,长期呆在医院和药品打交道的她闻到这个味道立刻惊醒,她坐起来闻了闻,又没有了。于是起身走出屏风,看到了正在燃烧的炭盆,她走过用手挥动炭盆上方的空气,仔细地嗅了嗅,眉头一皱,转而在门边看到了一筐满满的碳,她走过去用手帕翻看了两眼,又闻了闻,没有异常,她摇头觉得自己太敏感了,放下那块碳后正要把手帕扔了,结果看到白色手帕上有些许红点,她又仔细看了看,挑起一点,又结合那盆燃烧的碳发出的微弱的硫的味道,是朱砂。
虽说朱砂是无毒的,也用做药材,但前提是不加热的情况下,一旦加热,它的成分硫化汞中的汞就会分离出来,从而产生毒素。虽说每次用量不多,但长时间累积,可是会致命的。黎颖用茶水浇灭炭盆,坐在床边看着手帕发呆,这是谁干的,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时,桃花端着做好的早饭进来,看着炭盆不着了很是疑惑,黎颖正好看到桃花,就走出里屋问到“桃花,这碳是今天新拿的?”
“是啊,可气人了,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可那放碳的大哥就没理过我,还是最后一个,不过这次却比以往的多了不少。”桃花正在为这事沾沾自喜,黎颖一句话让她惊讶。
“这碳不能用,有毒。”
“啊?怎么会有毒呢?”
“现在我也解释不清楚,你带我去碳房看看。”黎颖换上衣服说到。
桃花叫了院里的另一个人看着黎绵,带着黎颖去了碳房,黎颖往门里看了两眼就锁定了一个壮汉,“今天放碳的人是不是他?”
“对,就是他!小姐你怎么知道?”
黎颖拉着桃花回了院里,皱着眉头道“他就是我前些日子同你说的那个嬷嬷给了一个壮汉什么东西,那个壮汉就是他。”
“那嬷嬷是大小姐和大夫人的人,那是她们想害小姐,不行,我要去为小姐讨个公道!”说着便撸起了袖子。
黎颖一把拉住她道“不急,这事要从长计议。”
桃花看黎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再急躁,安安静静地跟着主子回了房。
“那这碳怎么办?”
“只能先放着,这些日子就只能多添衣物和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