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老大爷，我能不能看一下那件东西？”

苗瑞斌彬彬有礼地对那个年老的古玩摊老板说道，他指着的正是那副陈旧残破的手卷，那东西他一走上前来就注意到了。

“小伙子，当然可以了啊。看得出来，你眼光很不错，那是一本经书，还是绝版的《金刚经》呢！”那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摊主连忙点头答应着，当说起苗瑞斌仿佛一眼看上的那本古书时，只见他眉飞色舞的，笑得很是欢快，就好像那是他的“镇摊之宝”，让他充满自豪。

“谢谢。”苗瑞斌很有礼貌地说道，“是《金刚经》吗？我先欣赏一下。”

他一边笑吟吟地说着一边蹲下身去，并伸出双手去小心翼翼地从那一大堆古玩中拿起那本古籍，只觉入手轻盈，经卷薄薄的。

“哎，老弟，我这有好东西，是货真价实的《金刚经》，你要不要看？”

苗瑞斌待要翻看那本美其名曰《金刚经》的古卷观赏，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到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苗瑞斌顿时不由得吃了一惊，他随即掉过头去张望，正向他打招呼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满面笑容的看着他，那尽是谄媚之意。

“什么？”苗瑞斌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惊疑道，“请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那身材矮小一脸猥琐之相的中年男子连连点头说道：“是的。这位老弟，你眼光真是独特啊！你喜欢《金刚经》是不是？我这儿正好有一本，是唐朝雕版印刷品，绝对独一无二的！”

他说完之后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灰布包裹，而后向苗瑞斌扬了扬手，示意那包裹里面有苗瑞斌需要的好东西。

“哼！”那摊主老大爷冷冷地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见此情形，苗瑞斌不用想也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了，眼下这个突如其来的男子是在推销他手上的东西，对方明目张胆地来抢那老大爷的生意，那老大爷却敢怒不敢言，可想而知此人在这条旧货街上有一定的势力了，大家不敢随便沾惹他。

“老弟，你看看，保准你满意，我手中的这本《金刚经》可是我祖传之物，价值不菲的！以前有人亲自上门来求购，还出的一个高价钱，我却舍不得卖掉，今天不料遇上有缘之人，只要你诚心诚意的购买，我考虑把这本绝版经书相让。”那男子煞有介事地说了起来。

苗瑞斌听后只是笑而不语，他只觉得这人太可笑了，是在骗三岁小孩吧，他苗瑞斌怎么着也是历史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在实践阶段，他没少跑古玩市场了，所以对于古玩这一行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些，古玩行内骗子横行，骗人的手段五花八门，叫人防不胜防，但是拙劣的骗人把戏就不要在他面前丢人现眼了。

刚才那男子一本正经说出来的那一番话语是最为低级的骗局了，好东西都是祖传的，是难得一见的，编起故事来满嘴跑火车，但为免太儿科了，去骗骗那些刚入行的新手说不定还可以，但苗瑞斌他不是个棒槌，对方找错对象了。

“哦，是吗？”苗瑞斌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是啊！”那男子见苗瑞斌好似对自己的提议感兴趣了，他赶紧趁热打铁地凑上前几步，就要展开那个包裹亮出他的祖传宝贝。

“喂，你想干什么？！”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何向俊眼见那面目不善的陌生逼近了苗瑞斌，他猛然一把拽住了对方的手臂，并厉声呵斥。

“我……我没想对他做什么，你别激动，我只是拿着东西给他看一看。”那男子苦笑道，此时此刻，他脸庞涨红了，极其尴尬和狼狈的样子。

“向俊，没事。”苗瑞斌向荷香君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他心知肚明，何向俊是那种警惕心很强的人，那男子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与他接近自然要加以提防了。

何向俊却神情严肃地说道：“斌哥，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啊，免得被人骗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故意提得很高似的，与此同时，他眼神凌厉地盯着那明显心怀不轨的中年男子，只看得对方浑身不舒服。

要知道，何向俊身材高大，不怒自威，一般的人见了他难免生出一股忌惮之心。

苗瑞斌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笑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其实他比何向俊还要先识破那男子故弄玄虚的把戏，在古玩市场上，你随便往哪个角落里一站，十之八九会有人盯上你，然后找准机会向你下手，他们都是“游兵散勇”，专门骗取新手的钱财，即使那男子不把那东西给苗瑞斌看，他也想得到了，那绝对是赝品，要不然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机会等着你，不过苗瑞斌还是比较相信摆摊售卖的东西，至少可以看看了，就比如旁边这位老大爷所卖的那些旧货，苗瑞斌他们一上场就相中了他的摊子，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老弟，还看不看我这东西？你看了应该不会后悔的。”那男子颇有一股锲而不舍的心，何向俊都拉下脸皮要轰赶他了，他还毫不自觉地向苗瑞斌推荐他家的“祖传宝物”。

“哦，那就看一下吧。”苗瑞斌淡淡一笑道。

反正白看不要钱，苗瑞斌还想长点见识了，他和他师姐竹叶青一样，对古玩知识有一股浓烈的兴趣，而若想学会鉴定古玩，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师的事情，必须多看多听，经过了千锤百炼才有那种炉火纯青的眼力，看一件古董，既要存真，也要去伪，只有掌握了种种赝品的特点才能更准确地做出判断。

“嗯，你请看。”那男子终于揭开了那个包裹，很快从中显露出来了一本经书，瞧封皮也富有古韵气息。

不过苗瑞斌才瞄上一眼就放弃了，直截了当地说道：“先生，不好意思，你这东西太珍贵了，我可看不起，还请收回去了。”

他这是委婉的推辞，说明那东西不入他法眼。

“老弟，你别这么早下结论，东西既然遇上了有缘人士，那我会优惠的，不会很贵。”那男子似乎没有听明白苗瑞斌那话语里的意思，笑盈盈地说道。

“抱歉。”苗瑞斌神色坚定地摇摇头，随后他就要回过头去，没再搭理那死皮赖脸的骗子，可是那男子简直不依不饶，只听他他继续说道：“老弟，这么着，你看行不行，这本出自唐朝的绝版《金刚经》卖给你了，我只要五千块钱，虽然我很吃亏，但东西落到像你这样的有缘人手中，也值得了啊。”

“我不要，你还是卖给其他有缘人吧。”苗瑞斌直言回绝，像那种东西，别说是五千块钱了，就算是五十块钱，他都懒得收，嫌脏手啊。

当下他不由分说地掉转了头，对那男子丝毫不予理睬了。

“诶，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废话啊？！我兄弟不要你的东西你还说个什么劲呢？！”那男子还待说些什么，这时一旁的何向俊已经控制不住了，他毫不客气地大声说道。

“哦，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那男子讨了个好没趣，于是只好转身悻悻然离开了。

“斌哥，想必你刚刚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吧？”

那男子远远地走开之后，何向俊好奇地看着苗瑞斌道。

苗瑞斌说道：“你说的是那个人拿着的《金刚经》吧？那显然是一件假货。是做得很低劣的那一种。”

“斌哥，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才扫那么一眼就判准了？”何向俊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苗瑞斌点头说道：“那东西是真还是假很好辨认的，你没发现吗，那上面泛青色的油光，还伴有一股油墨味，由此判定那上面的字画是刚不久前印刷上去的，真不了。”

“斌哥，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还觉得那本经书比你手上的这本还要完整，那就应该更贵重吧，呵呵，没想到那却是一件假货，幸好是你看还不是我看，要是换成我，没准就上当受骗了。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位老爷子特别喜爱古字画，他马上就要过八十岁大寿了，我还想着还能不能踅摸几件古画呢。”何向俊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他心中对苗瑞斌佩服不已。

苗瑞斌摇摇头，语气甚是谦虚地说道：“我和你差不多了，就比你熟悉一点而已。”

“斌哥，你太谦虚了，我们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在古玩鉴定上我们可不能相提并论啊，你比我强上不止一个档次了。”何向俊赶忙一摇头说道。

他们两个人互相谦逊了一会儿，之后那摊主老大爷开口搭话了，只听他压低声音说道：“两位老弟，你们都是火眼金睛的行家啊，刚才那个人是一个大骗子，不过瞒骗不过你们的眼睛！”

“老大爷，我不明白啊，那家伙都跑到你摊子前抢生意了，怎么你不站出来指出他是一个骗子手呢？”何向俊疑惑道。

“老弟，你们有所不知啊。”那老大爷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道，“他们是镇上的地痞流氓，到处诓骗的，你要敢多管他们的闲事，那就是跟他们过不去，以后生意也就做不成了，所以我只得忍气吞声啊。”

“哦，原来是这样的，我就知道他是一个恶棍！”何向俊很能理解对方心情地说道。

苗瑞斌若有所思地微笑道：“在其他古玩市场也有这样的现象，见怪不怪了。”

“是呢。”那老大爷说道，“我们这些小摊小贩又能怎么办？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老弟，你感觉我这本《金刚经》怎么样？不瞒你说，我这东西确实是我祖上一直流传下来的，以前没有发现而已，在修砌房子的时候才偶尔看到的。”

“我相信您。”苗瑞斌想也没想地就点头认可道。

实际上，打一开始，苗瑞斌就对那本经书有所察觉了，因为他发现了一幕奇怪的情景，那书上有一缕缕青色的细烟不住挥发出来。

而刚刚那个男子拿来的赝品却不见这个反应，他便隐隐地下了判断了：眼前这本绝版《金刚经》来历不浅，不像是凡品。

只不过除了他，谁也不知道这么个异常情况。

由此，苗瑞斌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自己眼睛的特异功能，自己双眼具有十分神奇的透视能力，想必这下所亲眼目睹到的情形与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难道这就预示着这本经书是真品吗？”苗瑞斌暗自思忖道，至少他可以认定一点了，那就是这副破手卷并不简单，它绝非伪劣仿制品，值得一看。

“老大爷，我仔细看一下再说。”苗瑞斌说道。

“嗯，你尽管看吧。”那摊主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稍后，苗瑞斌展开那副经卷认真地察看了起来，上面的字体泛黄，但是字字入门三分的样子，显得极为深刻清晰。

由于对佛学没任何研究，因此苗瑞斌根本看不懂那些经文字里行间的意思，他才默念了几句就感到晦涩难懂了，便没追读下去，只得去看其他方面透露出来的信息。

整卷经书一共有七张，全部展开大约有两丈来长，宽度适中，估摸着二十三厘米，除了封面有几处残缺的部位之外，里面倒没有什么很明显破损的地方，苗瑞斌从第一张一直看到了最后一张，在经卷最后，他看见了题款，名曰“咸通九年四月十五日”。

毕竟是学历史专业的，苗瑞斌自然清楚了，唐咸通九年，就是868年，若无意外，这副经卷真出自一千多年前的唐朝，而看它的排版样式，该当属于历史上比较著名的雕版印刷技术吧，像真真的雕版印刷品，存世已经非常少见了，就好比宋版图书一样，在古玩市场上是香饽饽，很吃香的，往往一张纸比一张金纸都要贵重。

“到底是不是唐朝的经书，有条件的话送去有关鉴定机构给它断代就一目了然了吧。”苗瑞斌暗暗地想道。

“小伙子，你看得怎么样了呢？”

见苗瑞斌收起了那副经卷，那摊主便忙询问一声道。

苗瑞斌眯了眯眼说道：“我看完了。”

“那你感觉怎么样呢？”那摊主紧跟着又问道。

苗瑞斌回答道：“感觉还不错吧，这本经书比刚才那个人拿来的那本要好。老大爷，这本经书既然是你祖传之物，那想必你们很看重吧？”

“以前很看重，但后来就没怎么在意它了。”那老大爷恳切之至地说道，“刚开始我们以为这是国宝级别的宝物，全家人都把它当成一个巨宝，但是好景不长啊，我们花了很多钱请不少权威专家做了鉴定，他们有的保留意见，有的不认可，因为他们说同一件雕版印刷样式的《金刚经》存储在英国博物馆，而我们手上的这一件就不可能是真的了，那东西是独一无二的！我们为了鉴定它，花了不少钱，但最终结果不被人所认可。现在它就像是一团废纸一样丢在这里，没有人关注，可没想到还有你看上它。小伙子，东西你要是真看上了，那我就卖给你了，价钱由你来开吧，只要不是太低，我都能接受的。”

“……”

听对方长篇大论地一顿说来，苗瑞斌和何向俊香菇莞尔，他们深知，面前这位老人家是一个实诚人，不像其他的奸商，他跟人说话是掏心掏费的，事已至此，苗瑞斌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当即答应好了，郑重其辞地说道：“老大爷，那好吧，这本经书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