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后脑左侧有伤,安若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这人生出了一股同命相连之感,她便先替他将脑袋的伤处理了一番,然后将他的脑袋用软布小心垫着,尽量不碰到伤处。
而良辰则是麻溜地将对方的衣裳撕开,检查他身上的伤。
安若竹余光一瞥,便见男人的腰腹肌肉紧实,肌理分明,轮廓十分好看。
只可惜,此时那上面平白多了一道血肉翻飞的伤口,那伤处还正冒着黑血,看起来情况并不乐观。
良辰掏出药丸给他服下,然后利落地给他简单清理包扎伤口。
此人来历不明,良辰处理他的伤口自然简单潦草,反正暂且保下一条命就是了。
“姑娘,包扎好了。不过此人气息微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安若竹道:“且等着吧,如果他迟迟不醒,你们便下山去喊人,交给他们来处理善后。”
良辰点了点头。
两人都紧紧盯着床上的人,若是醒了,她们也能立马做出防备。
只是盯着盯着,良辰隐约察觉出些许熟悉来。
她试探性地开口,“姑娘,您觉不觉得此人好像有几分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安若竹闻言,便盯着此人多看了两眼,脑中并没有关于他的半点印象。
她摇头,由衷道:“我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我如果见过的话,不会毫无印象。”
话虽如此,良辰还是觉得十分眼熟。
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忽的一拍脑门,惊道:“呀,婢子想起他像谁了!”
安若竹当即追问:“谁?”
“他长得很像燕王啊!”
就在良辰说出那话时,那躺在床上的男人意识慢慢回笼,指尖微微动了动。
他这是在哪里?他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耳边有少女说话的声音,是谁在喊他?
燕王……
这个称呼让他恍惚,因为他早就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燕王殿下了,而是沦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阶下囚。
安若竹没有回过神来,她回京时日不长,对京中的王爷名号也不大了解。
“哪个燕王?”
良辰的语气铿锵,“就是五年前,在猎场上把咱们二公子打算送给您的海东青给射杀了的那个燕王!”
五年前,皇家猎场,海东青?
这个提醒可太有威力了,安若竹一下想起来了。
五年前,父亲要回到京城述职,她也一并回来了。
对于那场秋猎,安若竹本也十分期待,但她却因水土不服病倒了。
安若竹答应了会带良辰与美景一道去,后来她即便不能去,也不忍拂了小丫鬟的意,便让她们随父兄一道去了。
没想到,一回来她就听说,二哥的那只海东青被燕王射杀了。
海东青十分难得,二哥好容易得了那么一只,本是想着驯服了送给她作生辰礼,她对此也十分期待,可没想到……
那场秋猎她没去,所以她没见到燕王,却把这个仇人记在了心里。
那么,方才安若竹为什么没有想起燕王是谁?
不仅是因为安若竹压根儿没见过他,还因为她爹和兄长私底下提到燕王,不是用“小兔崽子”“王八羔子”“臭小子”等一类词取代,就是直接直呼其名。
在这样的家庭熏陶之下,燕王在安若竹的心中也被打上了“王八蛋”“讨厌鬼”的标签,所以,她自然是把他的正经封号忘了个一干二净。
安若竹不仅想起来了这一桩事,连带着还想起了燕王的其他恶行,整个人一下变成了一只炸毛的猫。
“是那个用细犬把我爹要送我的小马驹吓得跑摔断了腿的燕王?”
良辰点头。
没错,她说的就是这个燕王
“是那个屡屡嘲笑我爹是大老粗,处处跟我爹作对,十分讨人厌的燕王?”
良辰再次点头。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燕王。
“是那个嘲笑我爹没文化,给大哥二哥三哥取名‘俺有钱’‘俺少钱’‘俺没钱’,给我取名‘俺若猪’的那个燕王???”
良辰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这全天下哪儿还能找出第二个这样的燕王啊!仅此一个,绝无分号啊!
“俺有钱”“俺少钱”“俺没钱”“俺若猪”……
床上的段则行眼皮动了动。
这不是他给安建平那老东西的三儿一女取的外号吗?
他跟安建平的确不对付,没少别苗头。
那老东西的三个儿子叫安宥谦,安绍谦,安默谦,小女儿叫安若竹。
这不就是‘俺有钱’‘俺少钱’‘俺没钱’和‘俺若猪’吗?
他不过说了实话,却把那老东西气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