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永安宫,萧言欢因衣服被雪淋湿,便先去后殿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才又至前殿,不料却见文景然还在殿中,正与一众妇人说话,脸上有难得的笑意。
萧言欢走入殿内,笑问道:“怎么王爷还在此处?只怕儒麟宫内,诸位大人也等著与王爷把酒言欢呢。”
文景然还未作答,宋芊芊嬉笑着道:“方才大伙儿瞧见王爷过来,都忍不住想要与王爷讨教一番。毕竟谁都知道大宣王朝的摄政王才学过人又风流倜傥,今日趁此机会,可不得请教一二。”
“可不是嘛!”席间一位命妇说道:“而且臣妇听闻王爷至今尚未娶妻,也不知未来是谁家的姑娘能有这个缘分,嫁于王爷。”
文景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萧言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附和道:“王爷确实尚未娶妻,诸位倒是提醒朕了。来日,朕定要亲自为王爷,赐一门好亲事。”
文景然转身对她作揖:“微臣不敢劳烦娘娘。”
另一位命妇笑道:“可若不是要等著太后娘娘赐婚,只怕摄政王府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踩烂了!王爷一表人才,这京城里得有多少人家的姑娘倾心于王爷啊。”
“说得不错。”萧言欢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一杯酒,却送到了那位命妇跟前。“朕记得你是静安伯爵府家的夫人吧?这杯酒,朕赐你。”
妇人受宠若惊般地端起酒来,连连道谢,一饮而尽。她正待还要说些什么,脸上却忽然露出了痛楚的神色,用手捂住了咽喉。
“痛……痛……”她低吟了两句,嘴角忽而有鲜血涌出。萧言欢惊得猛然后退了两步,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护驾!”一旁的文景然却是反应过来了,他一个箭步上前,将萧言欢护至身后,大声喝道:“全都放下碗筷!验毒!”
众人惊骇不已,萧言欢亦是震惊连连,赶忙紧紧盯着上前验毒的太监。不一会儿,数位太监纷纷来报,在众人饭菜中并未检测出毒药,只有萧言欢桌上的那壶酒里,查验出是有毒的。
那便是冲着她来的了!
萧言欢心中惊惧,顿时想起了启儿,她撒开步子便往儒麟宫跑去。
文景然了然于心,转头吩咐橘颂道:“传令下去,封锁宫门,没有本王的旨意今夜谁都不许离开!此外,宣太医来看这位夫人,你料理好这儿,我去看顾娘娘。”话说完,他也提步追着萧言欢往儒麟宫而去。
比起已经乱作一团的永安宫,儒麟宫内依旧歌舞升平,众人见萧言欢急匆匆跑入殿中,虽有些讶异,但借着酒意,全都未放在心上。
疾步奔至盛元启的身旁,见他正捧著一只烤鸡腿慢慢啃著,萧言欢一颗狂跳的心才稍微安定了几分。她按耐住心里的情绪,上前用手绢替盛元启擦了擦沾染了油污的小脸儿,又再三确认他好好的,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娘娘这是怎么了?”福顺不知发生了何事。
萧言欢对着桌上的饭菜努了努嘴:“可都验过毒?”
福顺点头:“都验过,且是奴才亲自验的。”
萧言欢这才真正放心:“别声张,宫内有人下毒。”
福顺大惊失色,但碍著方才她的话,只能压着声音道:“是何人敢如此放肆?”
萧言欢摇摇头,见文景然也已经跟来。她将盛元启抱起,交给福顺。“陛下累了,你带陛下回宫歇息。一定要看护好陛下,不可有任何闪失。”
福顺忙应声,抱着盛元启自后殿离开。萧言欢看着他们二人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身对文景然道:“看来,下毒之人应当只是冲我一人而来。”
“查。”文景然紧紧握拳,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怒意。
萧言欢点点头,此事确实得彻查,且永安宫内众人皆已知晓发生了何事,那么这边也就没有瞒的必要了。
思及此处,她叫停了歌舞,面向众人。“诸位大人今夜怕是要在儒麟宫内守岁了。”萧言欢面色深沉,凌厉的目光自群臣脸上一一扫过。“方才在永安宫,有刺客意图不轨,但贼人跑了,还未捉拿归案。”
群臣一片哗然,面面相觑。
萧言欢接着道:“诸位稍安,只要大家呆在殿内,朕可保你们的安全无虞。”
见文景然并肩站在萧言欢身旁,众人也不敢反驳,只是容色焦虑,却又不能声张。
“赵炎!”文景然唤来了禁卫军统领,“你即刻带人,封锁整座皇宫,没有本王与太后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走动。此外,给本王彻查所有人,有任何一点嫌疑的,均送至凤翊宫。”
“是!微臣领旨!”赵炎一身肃杀之气,领了旨意匆匆出门而去。
萧言欢不得不承认,有文景然在自己身边,她心中属实安定了许多。
“走吧,微臣送娘娘回宫。”文景然欠了欠身子,示意她走在前面。他们平时时常并肩而行,然而到底君臣有别,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文景然很是避嫌。
萧言欢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走在了前面。待出了儒麟宫,她方问道:“那位夫人情况如何?宣太医了吗?”
“宣了。”文景然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传来,“你放心,橘颂在那儿照料著,有信儿了她会第一时间回凤翊宫禀报。”
萧言欢心里有些歉意,如果不是她赐了那杯酒,那位妇人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再一细想,要不是当时她赐了那杯酒,如今中毒倒下的,便是她自己了。
这么想想,不禁后怕。
“临渊身为御前一等侍卫,怎么今日不在娘娘身边?”
文景然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萧言欢道:“原本想着今日除夕夜宴这么大的阵仗,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岔子,所以许他自己守岁去了。”
文景然皱眉道:“他既然领命护你周全,那便应该寸步不离守着你。如果他做不到,微臣可引荐旁人。”
“不必了。”萧言欢慢下脚步,又与他并肩而行。“他的忠心我相信,以后我会注意的。但今日之事,即便他在场,他也无法得知我的酒中有毒。”
“你不觉得蹊跷吗?”文景然停下步子,遥望不远处灯火璀璨的永安宫。“所有食物都是太监验了毒才能呈上来的,即便忙中出错,漏了旁人的,也断然不可能漏了你那一壶酒。”
萧言欢缓缓点头:“是……所以恐怕,下毒之人,就在永安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