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窑厂门口,不到中午就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虽然这些厂里都有各自的食堂,但工人们偶尔也想出来吃点新鲜的。
段文嘉端着一个箱子坐在炒面摊子附近,她找了个阴凉地方蹲着,把箱子放在脚跟前,箱子前面放了个牌子。
炒面的夫妻俩热的满头大汗,颠勺加料,动作一点也不含糊。
妻子关心丈夫,拿了二毛钱买了一瓶冰水递给丈夫。
段文嘉这生意也算是开了场。
她眉眼间带着笑,清秀的身姿蹲在道儿边上,路过的都多看两眼。
“城东冰水才一瓶一毛钱,到你这儿就二毛了!我看你这小姑娘是钻钱眼里去了。”
有看顺眼的,就有看不顺眼的。
一边卖自家熬的凉茶的中年妇女就不大高兴,冰水跟凉茶,她这一摆出来就输了大半。
凉茶就算放凉了,那也比不上冰水喝下去去暑冰爽。
妇女就觉得段文嘉在断她财路。
“大姑娘也不学点好,多读书上工厂去挣钱,倒跑出来跟我们抢生意,也不知道家里人愁不愁。”
中年妇女嘟嘟囔囔,眼看着一个个热汗淋漓的工人看都不看她的小摊子,直接就拿着钱买一瓶冰水。
打开盖子,哗啦啦往嘴里倒,那凉气儿她都看得见,那么冰的水,喝下去得有多爽?
瞧瞧那些工人,喝了水毛巾把汗一擦,找个树荫底下一坐,人都舒坦了。
而自己的凉茶摊子,无人问津,中年妇女越看越觉得眼热。
段文嘉箱子里的冰水迅速变少,卖到最后只剩下一瓶冰汽水,还有两包红梅香烟没卖出去。
她虽然坐着不动,但一直收钱弯腰拿水,等窑厂午休时间过了,段文嘉一起身才发现,衣裳都紧巴巴贴在身上了。
揪起一点衣服料子晃一晃,热风一灌,心情都燥热起来。
幸好装钱的盒子半满了,不然段文嘉可不想再遭这个罪。
段文嘉这边要收摊儿了,中年妇女更火大了。
一个中午,她的凉茶就卖出去两杯,还是喝不得冰水的老头儿买走了。
“你等等,我今天这么多茶卖不掉,你得给我赔偿,你要不来,我这茶至少能卖出去一大半。”
妇女听见段文嘉盒子里的叮咣钱币声音了,她钱盒子里光溜溜的。
段文嘉不动声色,把钱盒子收起来。
然后才抬眼看着胡搅蛮缠的茶摊子阿姨。
“阿姨,你卖不出去也可能是你做的茶不好喝。”
“这街上大家都赚了钱,怎么就你赚不了钱?你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赚了钱是我聪明会找门路,你这口黑锅我可不背。”
中年妇女正要再纠缠一番,赵儒晟推着三轮车来了。
“文嘉,怎么样?”
妇女一看,哼,不就是带着家里男人一起来的嘛。
她哼哼唧唧收了摊子,也不跟段文嘉争了。
段文嘉看着仿佛斗败了的公鸡一样,默默退场的茶摊子阿姨,抿嘴笑了。
赵儒晟不知发生什么事儿,指着自己车上的两个箱子,笑呵呵的说,“全空了。”
“还是你聪明,照这样下去这一天的功夫,能赚十多块钱。”
加上香烟,两人一天能赚十五块钱,再对半一分,一人七块五,虽然比不上工人一个月三四百的工资,但也是不错的收入了。
段文嘉想着,自己管一个箱子尚有余力,明天再多带一个箱子。
看着赵儒晟的样子,也给他再加一个箱子。
不过她可没有多余的箱子了,得靠他自己回家去搜罗。
赵儒晟一听,赞同的点头:“也好,我觉得今天卖的很快,窑厂后面那家属楼不少小孩儿下了学也来买冰水冰棒。”
“我加两个箱子,反正这板车加固过,六个箱子没问题。”
段文嘉笑了,心里一算,这下一天两人纯收入能奔着三十块钱去了。
一个月下来,她能赚四百多块钱。
两人半下午又运了两趟冰货,在城东人流量大的街道上晃,穿梭在各个家属楼社区中间。
筋疲力尽回到村里,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箱子他们都放在板车那里,让赵儒晟朋友帮忙看一下。
段文嘉锤着酸痛的腿,没走进院子,就听见了马雪梅的嘶喊谩骂声。
见到段文嘉进院子,马雪梅就冲上前。
“快跟我去医院一趟!你都不知道!我可怜的天安啊,腿都叫人打折了啊!你这没用的东西,我白养你十几年了,一点用也没有,平常也不知道看着你弟弟点,现在倒好,你弟弟被外面那些小混混给揍了!”
马雪梅想着儿子那浑身伤痕,心痛死了。
她家天安乖得很,怎么会招惹上混混?
段文嘉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段天安被人给揍了?
上辈子怎么没发生呢?
是了,应该是当时自己同意嫁给苟冯,苟冯在镇上也算是出名,段天安出门狐假虎威惯了,肯定报出了他的名头,所以才躲过一劫。
只是自己重生回来,煽动了蝴蝶翅膀,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不过,段天安的性格惯是那样,天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招猫逗狗,上辈子段文嘉就给他擦了不少屁股。
只是,这次,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淌这个浑水了。
“我不去,我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什么用?”
马雪梅狠狠的瞪着段文嘉:“怎么没用,你弟弟做手术不需要花钱吗?
咱家没钱,你赶紧去找苟冯借去,他有钱!”
段文嘉冷笑一声,“妈,你这是打算卖女儿吗?”
“你这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天安可是你弟弟,你要见死不救吗?!”
马雪梅冲上来就要挠段文嘉头发。
幸亏段文嘉动作快,躲了一下。
但马雪梅指甲蹭到了她一点发尾,还是连根挠下了段文嘉十几根头发。
她忍着痛,质问道:“你们做的难看,就别怪我说的难听!”
“反正爱谁去谁去,我不去,正好,这次就算是给他长个记性了,省的以后犯下更大的错!”
“你要非要让我去,那我就去找村长来评评理,现在婚嫁都自由了,看看你们这样做违法不!”
段文嘉眼神不怯懦,马雪梅听的心里顿时慌了。
“你不许去!你……你个狠心的小畜生!你就是看不得你弟弟好!”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勾个男人都做不到!”
马雪梅不停的骂着,段文嘉听的心里格外烦闷。
“妈你再吵,我去喊书记过来了。”
马雪梅声音一下子哑了,这丫头怎么回事?平常她一吵一闹,死丫头就乖乖听话,要她干啥她都去干了,
怎么今天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