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红果羹是以山楂枸杞红枣荔枝为原料,因皆是果皮皆是红色,故命名红果羹。可孔娘娘给公主准备的红果羹,却用白虹果作为山楂替代。其表皮光滑,虽看上去晶莹可口但……”
贺兰雍仁摩挲着珠子的手停了下来,看向白兰。
“但什么?有话直说。”
白兰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怒瞪着他的孔贵妃,忙地收回目光重新垂头。
“但白虹果内有毒。初食瞧不出大碍,此毒会在七日后毒发。到时……即便是发现中毒,却也查不出个源头了。”
孔贵妃忙跪到贺兰雍仁脚尖前,捧着瓷碗瞪着眼珠子盯着碗中的甜羹,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
“不,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害六公主的理由啊!臣妾的五公主同六公主相差一岁,臣妾也是母亲啊!怎可能下此毒手残害孩子?”
她猛烈地摇头,噙着一汪清泪的双眸哀切地望着贺兰雍仁。
贺兰棠此刻正被周围吵吵嚷嚷的心声惹得心烦。
她垂着眼,表面在玩小老虎,脑袋里却在仔细地从这里的声音挑拣出有用的听。
贺兰雍仁瞥向一旁玩小老虎玩得认真的贺兰棠,头顶上的两个圆溜溜的发髻再配上她圆圆的脑袋,活像三个包子垒在一起了。
【如此稚子亦能下得狠手,一旦放纵,岂不是下一步就要朝着的皇位来了?】
“那你倒说说,究竟是谁要将年幼的六公主置于死地?!”
贺兰雍仁甩了两下手串,抬起龙靴,一脚踹在孔贵妃的胸口上,将她踹翻在地。
孔贵妃捂着胸口爬起来跪好,迫不及待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脱口而出。
“臣妾不知啊!这碗红果羹是臣妾宫中小厨房所制,定是同小厨房的婢女和女厨中故意有人要害臣妾和公主啊!公主在臣妾宫中食下毒药,公主一旦有事儿,那臣妾便在责难逃!可见那人居心叵测心思极深,陛下,陛下明察啊!还臣妾清白!”
贺兰雍仁将放在桌上的红果羹用手一拂。
整碗的甜羹洒在地毯上,碗也摔碎几半。
“叫小厨房的人来。”
贺兰棠见状立刻尖叫一声,钻进了贺兰雍仁的怀中,受惊吓了一般瑟瑟颤抖不止。
贺兰雍仁顺势将贺兰棠抱在腿上。
“棠儿不怕,父皇在,父皇为你撑腰。”
他看向白兰,“去小厨房,将里面的人全都带上来。顺便该找的东西,都给朕找来!朕倒是要看看,哪点冤枉了她!”
孔贵妃垂眸拭泪,好不无无辜。
她掀起眼皮看皇帝并没有看她,便明目张胆地将愤恨的目光投到了斜侧方与她同样一般跪着的辛美人身上。
【就让那该死的阉人去搜吧!能搜出一个渣滓来,算他厉害!贱人,给本宫等着!本宫留你一命,如今是你自己求死,那便怪不得本宫了!】
许久后。
白兰带着一群太监们捧着两个坛子匆匆走来。
“陛下!人带来了,东西也搜到了!”
贺兰雍仁垂眸扫了一眼坛子里那些故意做成姜半夏的生半夏残片,还有另一个坛子中的雪蟾粉。
他挥了挥手,示意白兰端走。
“女厨。”
“奴婢在!”
贺兰棠抬眼见方才在厨房撞见的那嬷嬷,匍匐着身子往前爬。
她眉头皱紧,在众多混乱的声音中拼命搜索,一时用力到头脑发胀,胃口翻涌。
没有听到女厨的心声,却听到了白兰公公的声音。
【白兰:糊涂东西你可摊上大事儿了。主子犯错,奴婢一同受罚这倒是无可厚非。但瞧你家主子这样……,今儿啊,怕是她分毫未损,你要被株连九族了。可怜了你家那丫头才十五就要没了命,在哪当差来着?对,兰淑阁,苗常在那儿。可惜了,苗常在眼看着就要晋美人了。】
贺兰棠心下了然。
原来过去时,白公公已经揣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这下事情倒是好办了些,少废了许多口舌工夫。
女厨对着贺兰雍仁行了两个大礼,已是涕泪横流。
“奴婢是贵妃娘娘宫中的女厨。今日给公主的红果羹都是娘娘的贴身婢女春莹吩咐奴婢做的!”
女厨红着眼,抬手指向跪在远处的春莹。
“她让女婢将山楂换成白虹果,奴婢知晓这是给公主所食之物,不敢这般做。可贵妃娘娘一向苛待宫婢,若是奴婢不从,怕是也是没了命。奴婢身不由己,求陛下饶命啊!”
孔贵妃并未想到下人敢反咬自己一口,一时受不住控,扑到女厨身边抬手就给了那女厨一巴掌。
“好你个刁妇!”
孔贵妃头脑一转,立刻想起这女厨有个女儿在宫中,便恨恨道:“不过是你想将你那丫头送到陛下身边叫本宫给拒了,你便这般打击报复本宫!养不熟的狼,如今倒是来吃本宫的肉了!陛下,臣妾真的冤枉啊!”
“冤枉?”
贺兰雍仁冷哼一声,白兰立即将罐子里的生半夏倒在了孔贵妃的身前。
“你指使李太医陷害皇后,谋害皇嗣,桩桩件件,可都是朕冤了你!”
贺兰雍仁抬手一挥,手中的珠串飞了出去,径直地打到了孔贵妃的侧脸上,线断珠玉落。
孔贵妃仍是不死心地捂着脸哭泣着重复“冤枉”二字。
一旁跪了许久慌张地春莹爬了两步上前,用力地对着皇帝磕头。
“陛下!这一切都是奴婢所为,都是奴婢瞒着主子偷偷去做的!是奴婢假传了贵妃娘娘的口谕,是奴婢收买太医!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人犯下,娘娘毫不知情啊!陛下,五公主不能没有娘娘!求陛下念在五公主的面子上,念在娘娘这些年伴在陛下身旁的情分上!相信娘娘吧!”
想顶罪?
扯亲情?
倚在父亲怀抱之中的贺兰棠听着贺兰雍仁心中的纠结与叹息,缓缓地翘起唇角。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用清脆天真的嗓音问着:“父皇,孔娘娘为什么哭呀?是不是……是不是孔娘娘要做皇后了,所以高兴哭了呀!”
贺兰雍仁的面色阴沉,低声问:“棠儿说什么?”
贺兰棠无知状晃了晃小脚,短粗的手指指向跪在地上讶异地孔贵妃。
“唔,是孔娘娘和那个姐姐说的呀。孔娘娘说她要做皇后啦,那个姐姐说……嗯……苦来……嗯……”
贺兰棠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来,还懊恼地垂下嘴角,骂自己笨。
贺兰雍仁却笑起来,望着孔贵妃的眼中尽是讽刺。
“苦、尽、甘、来。”
贺兰棠欢呼雀跃地在父亲怀里鱼一般打挺,笑盈盈地双眼紧盯着恨意满满的孔贵妃。
“是呀!是呀!父皇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