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眉妩入宫的第二天,还未经过尚宫局的熬炼,就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青莲指派去服侍冯公公。
在一众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李眉妩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奴才伺候奴才?那不是说她连奴才都不如么?”
“连怎么伺候人都不会,出了岔子、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嗐,令人耻笑倒在其次,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主子,不仅是杀头的大罪,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李眉妩福了福身,“奴婢遵命,谢皇后娘娘恩典。”
随后起身望着身后看好戏的其他小宫女们,“皇后娘娘体恤下人,与皇上同心同德,深得民心。
你们这般嘲笑我,是质疑皇后娘娘的旨意,还是故意有损娘娘的圣名?”
一群宫女听她在青莲面前这般挑拨,强行给自己安了一个不敬重皇后娘娘的罪名,这可是重罪,被打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忙想在青莲面前辩驳,只不过被青莲一个警告的目光怼了回来,那些刚进宫不久、还不太懂规矩的小宫女们,立刻闭了嘴。
对待青莲,如同见了主子一般畏惧,生怕自己受到责罚,连像刚才那样的轻声嘀咕也不敢了。
李眉妩对于这样落井下石的群嘲,震慑过了之后,并没有引起她情绪的丝毫波动,手脚麻利的收拾完自己行李,因为她在想另一件事。
宫女和太监同是奴才,奴才伺候奴才本是件屈辱的事,可她不这样想。
她只想攒够了钱给自己当嫁妆,到了出宫年龄,去嫁给同村的阿牛哥。
自私爹、懦弱娘,显然是不能给她半文钱嫁妆的。
阿牛哥皮肤黑,力气大,能干活。虽然李眉妩从前在家乡时没跟他说过话,但是嫁给他日子一定会好过一点。
既然没想过在宫里给自己搏一个前程,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于是在其他宫女各怀心事的目光中,她背着破了个小洞的包,跟着两个小太监上了路。
出门前,身后是跟她一块入宫的小宫女,正难以抑制的兴奋着,还在给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青莲磕头谢恩:“谢青莲姐姐!谢皇后娘娘!奴婢必定伺候好大皇子,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
未经调教的两个小宫女,一个去伺候冯公公,一个去伺候大皇子,这是摆明了大皇子还不如一个太监么。
李眉妩将这桩怪事压在了心底,皇宫很大,冯公公住的地方很远。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听着身边的两个小太监窃窃私语。
“冯公公不是犯事了吗?怎么还能住在皇宫里?”
“你不知道,冯公公是老祖宗的人,这次犯事也是替皇上当挡箭牌……”
说起皇上大概是怕掉脑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李眉妩心底疑惑,皇上才登基,改朝换代还不到数月,有什么黑锅需要一个太监背?
不过这件事太复杂,及笄之年的她想不明白,也跟她没关系,她正在考虑另一件事……
早前在京城等待传召入宫时,就听说那个冯公公被打得半死不活,都说太监是个没根的东西,冯公公既然是老祖宗的人,一定很有钱!
那她如果好好伺候他,把他伺候的上路了,待他驾鹤西去之后,会不会留给自己一点金银细软?
幼时在家乡就听村里的人说,皇上耕种都是用金锄头,随便扣下去一块金箔,也能盖两间草房。
于是在见到冯公公的那一刻,她只觉得面前的男人——不对,太监。并不是太监,而是一个行走的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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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初并不知道她这些心思,他才从慎刑司捡了条命回来。
虽然刑部那些人也是老祖宗的人,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差点被打断了。
在床上躺了七天,只吃了点流食,以免自己被饿死。
起初还有人在身旁伺候,后来听说皇后娘娘和皇上同心同德,知道冯公公受了冤枉,替他洗刷冤屈是不可能的,于是便找了个宫女送给他,弥补一些,也彰显皇恩浩荡。
他一个太监,要女人何用?
想到这里,冯初只觉得恶心。
后来跟着冯公公的人见他失势,在新来的宫女上任之前,就都跑光了。
养了一些精神,冯初拖着一条残废的腿,从床上下来,去院子里舀了一些雪,准备回去烧些水。
李眉妩怀疑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院子里正在端雪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进去,见屋子里只有一个男人平靠在躺枕上,曲起一条腿,只余一个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