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树木一年可生一轮,佳品树木多年可生一轮。
但即便是天下四大名木的世苦杨、小叶分水槐、湘妃竹和落凤梧,也不过一二十年一轮。
可碧落檀却是百年一轮,十轮方才能诞生心木!
而且这碧落檀极为难寻!
世苦杨、小叶分水槐、湘妃竹和落凤梧流入世间的数量虽然也不多,但是并不代表着这四种树不多,恰恰相反,仅世人知道的数量,便起码有上千颗之多!
只不过这些树木要么被玄商王朝所掌控,要么被一流江湖宗门所掌控,很少流入世间。
但碧落檀却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这种树木无法种植,且不会成片生长,只能依靠追寻着九天碧落蝉的踪迹去寻找。
但九天碧落蝉尚且无法保证自己能找到,又岂能被人轻易找到?
无数寻木人甚至终其一生的脚步都无法见上哪怕一株碧落檀!
故而流入世间的碧落檀极少,天下对于碧落檀的拍卖记载只有两次,但却没有具体的金钱数量来衡量,听说最后都是以物易物的结局。
老者之所以认识小知了背上的盒子,还是因为玄商覆灭靖国之时,从靖国皇宫里找出了一把由碧落檀心木制成的折扇。
当年老者散尽家财,才瞧上了仅仅一眼!
可就是那一眼,至今都未曾让他忘怀,能够再见上一次碧落檀心木,是他毕生的愿望,若是能够亲手摸上一下,这辈子也死而无憾了!
老者突然从小摊儿后走了出来,深深的对着温酒鞠了一躬。
温酒愕然,连忙扶起老者:“老人家,您这是干嘛!?”
老者身体纹丝不动,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向温酒乞求道:“小哥,老头子我一生不曾成家,将心血和时间都放在了木雕之上,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亲手抚摸一下碧落檀心木,本以为此生无望,没想到今日遇到了小哥二人,老头子跪求小哥成全了这个夙愿!”
说着,老者屈膝就要下跪。
这可把温酒吓得不轻,一个花甲老人,当街给自己下跪,这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即便没人看到,自己也问心有愧!
“老人家,这万万不可!”温酒赶紧拉起老者的身体,然后对着一旁的少女说道:“小知了,把盒子让这位老爷爷摸一下吧!”
少女有些不太情愿,但是见到小摊儿老板企盼的眼神,心中生了一丝不忍,轻轻向老者这边迈了一步。
老者伸出粗糙的手,三次抬起,三次放下,始终不曾落在盒子上。
最后一次抬手时,温酒轻拍老者的手腕,将老者的手压了下去。
老者全身颤抖的感受着传递到手掌上的触感,瞬间老泪纵横。
不过老者很快便收回了手。
没有贪婪,没有不舍,此生夙愿,一触已了!
“小哥,小姑娘,谢谢你们!”老者再次拜谢,然后向温酒提醒道:“小哥,老头子斗胆劝上一言,万望勿怪!”
温酒说道:“老人家但说无妨!”
老者思考片刻,向四外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小声说道:“老头子我虽不知二位是何家子弟,可这位小姑娘既然能背着碧落檀心木出门,想来也不是普通人,但老头子还是要提醒二位一句,切不可对他人明言此木盒乃是何木所制!”
温酒微笑,虽说他对小知了背上的木盒并无所谓,但这位素不相识的老人能够没有丝毫贪婪,甚至还出言提醒“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着实让他心头一暖。
谁言人间无真情,只是未察细微处!
“多谢老人家好意,在下自当慎言!”
向老者道了句谢后,温酒便提起地上的大包小包,带着少女离开了木雕小摊儿。
但几人并不知道,不远处的茶楼上,已经有人目睹了整个过程。
......
街角茶馆的二楼,两名锦衣青年正端着茶杯,倚在茶馆的窗旁看着下方的木雕小摊儿。
为首的青年身着一身贵气逼人紫衣,若非脸上乖张的神色,定会给人以翩翩公子的观感。
此人名为梁知,靖安府尹梁太原的梁!
名字是个好名字,谐音“良知”,但实际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身为靖安府尹家的公子,梁知生下来便锦衣玉食,别人毕生所求的富贵,他天生就有!
但此人不学无术,凭借着自己的父亲是府尹,平日里便在靖安府里作威作福惯了,经常带着一批损友恶奴为非作歹。
纵奴行凶、欺行霸市、胁迫民女等事无一不做。
可以说,在靖安城内,除了不敢触秦国公府的眉头,还没有人是梁知不敢惹的。
靖安城的百姓私下里都骂道“此子应该姓吴,吴良知”,足见其劣迹!
在梁知身侧那名满脸谄媚的青年,则是靖安府内一位商人之子,名为石运,梁知的头号鹰犬,人送新名“梁运”。
梁知每次为非作歹之事,都能见到石运的身影,甚至很多糟蹋人的新玩法,都是这位头号鹰犬出的主意。
“梁公子,可是看上了那方木盒?”
见到梁知目光盯着从木雕小摊儿前离开的青年和少女,石运立马猜到了梁知的想法。
梁知看着窗外,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扬了扬眉,指着木雕小摊儿前的老者说道:“听说那老东西雕了几十年烂木头,对什么木头值钱十分了解,刚刚看那老东西摸那个木盒的反应,好像是在摸女人的肚皮似的,想来那个盒子应该挺值钱!”
石运谄笑道:“梁公子果然洞若观火,这老头儿的确有两下子,上次您二十五岁大寿,小弟进献的花梨木蛐蛐罐儿,就是从这老头家里‘买’来的!”
“哦?那个罐儿是从这老东西家里得来的?这老东西干了这么多年,就‘买’来一个罐儿??”梁知斜眼问道。
石运立马解释道:“这老头儿不过是个摆地摊儿的,除了那个花犁木的蛐蛐罐儿,就只剩下些烂木头,如果真有别的,小弟还能私自留下不成?小弟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啊,您说对不?”
“谅你也不敢!”梁知不屑的一笑,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回到温酒和小知了的背影上,不怀好意的笑道:“那个盒子,不错,那个小女孩,更不错!”
石运先是一愣,然后立马会意,一脸淫笑的说道:“还是梁公子懂得享受,小弟自愧不如啊!”
梁知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似乎是毫不相干的话:“那群贱民家的娘们除了哭什么也会,不如风花苑懂得配合,只是太过顺从,可惜杨柳依那个贱人除了秦扶苏谁也不见,无趣无趣!”
石运附和道:“唉~这话小弟就不赞同了,贱民有贱民的乐趣,风花苑有风花苑的乐趣,前面那个小女孩也有小女孩的乐趣,您说对不?”
“人家管你叫梁运,还真是没叫错!”
听到梁知这句话,石运隐晦的皱了皱眉,阴狠的神情在眼底一闪即逝,继续阿谀道:“那是,我不就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嘛!梁公子,走着?”
“那就......走着!”
说罢,二人便下了茶馆,连茶水钱没付便扬长而去,向着温酒和小知了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