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昙年倒是无所谓。
她兀自摸了两个铜板给老根头,直接领着三丫上了车。
老根头看着手里的铜板,诧异不已。
这李昙年往日坐他的车,没有一次不赊账,像这回这么爽利,倒是第一回。
看在这两个铜板的面上,老根头面色好了些许。
“坐好了,出发了!”吆喝了一声,他挥着鞭子,就赶着牛车出发了。
牛车四周是用长短不一的木板订成的,一路晃悠,李昙年时不时的随着牛车东倒西歪的,每每靠在凹凸不平的木板上,都硌的她背痛。
她实在没法,只得拽紧车框,默默忍耐。
大概等了小半个时辰,牛车就在一块大石头处停下了。
李昙年带着三丫跳下牛车,一抬头,只见大石头上挥挥洒洒的写着三个繁体字。
她费力认了好一阵,才认出那三个字是青石镇。
“后娘,你看的懂吗?”
三丫砸了砸嘴,一脸怀疑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她可记得清楚,后娘压根就是个大字不识的。
李昙年蹙眉,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看得懂?”
三丫耸肩,很是自豪:“我爹爹就看得懂,等他醒了,你让他教你认字儿?”
李昙年没做他想。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城,入目便是一条望不到底的长街,长街两边摆满了各类小摊。
如今正逢早集,摊贩间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青石镇不算小,可集市只有一条街,卖杂货的摊子过了,便是菜市、肉市,再之后才是鸡市、鸭市。
因着时间不早了,菜市没有合适的摊位,李昙年勉强在街尾处摆了摊。
只是,她刚摆下摊子,就迎来了四面八方的古怪目光。
“那人怎么在卖鳝鱼?鳝鱼还能吃不成?”
“可不是,应该是家里没法子了吧,唉。”
远远传来了一阵议论声,李昙年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随后的一个多时辰,竟没有一个问价的客人。
心知情况不好,她索性就收了摊,打算趁着时间还早,去酒楼问问。
三丫早有心理准备,百无聊赖的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
待两人快出长街时,就撞见一小贼在偷人钱财。
李昙年素来不喜管闲事儿,自也没有提醒人的意思。
可还没等她走远,忽听一旁的三丫嚷嚷了一声:“喂!你干什么偷人东西!”
李昙年眼皮子跳了跳。
那小贼刚好将白胡子老头的钱袋子解下来,一见有人多管闲事,还是个小娃儿,顿时一张脸上涌过了一片凶戾。
“臭丫头,你找死!”小贼攥着割钱袋的小刀朝三丫扑去。
“后娘,快跑!”三丫撒开脚丫子就开跑,说不出的老练。
李昙年:······
她岿然不动的看着小贼奔来,眼看着对方就要从她身边跑过时,李昙年伸腿,直接往他腿窝子踹去。
她用了巧劲,那小贼一时不设防,竟当场被她踹翻在地。
李昙年踩在他咯吱窝处,俯首将地上的短刀捡起,贴在小贼面上,冷声问他:“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刀子眼看着就要划破皮肉,小贼吓的屁滚尿流,连声保证:“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侠饶命,饶命啊!”
李昙年将刀子收起,一并将地上的钱袋子捞起来,递给了一旁看傻眼的白胡子老头。
人群里很快就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
白胡子老头双手作揖,朝李昙年感激道:“多谢姑娘义薄云天,出手相助。”
李昙年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这时,三丫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
“老爷爷,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凶险,我和后娘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刚刚我们差点就遭那小贼害了性命!”
李昙年诧异的看了三丫一眼,就见她正一眼不错的盯着人家手里的钱袋子看,那滴溜溜的眼珠子里分明有着算计之色。
李昙年再度无语。
她还以为这丫头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结果,在这儿等着的呢!
而旁边的白胡子老头听到这话之后,脸上顿时涌上了慈悲又关切的目光。
只见他抹了一把眼泪花,就从钱袋子里摸了两块银角子,径直塞到了三丫手上。
“好孩子,苦了你。快跟你娘去吃点东西吃!”
三丫也擦了擦没有一滴泪水的眼角,千恩万谢的拉着李昙年走了。
李昙年看着眼前的小戏精,忽然有种不耻之感油然而生。
“你好几天没吃饭了?”
三丫脚步一顿,干干一笑:“后娘,我这不是想帮你分担一点吗?”说这话,她利落的将银角子收了起来,似是生怕李昙年就来抢一般。
李昙年忍了又忍:“谁教你说谎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而且,还用那么危险的方式,若今日那小贼抓到了她,她又该怎么办?
三丫歪头,一脸天真样。
“要不是我们帮了他,他那钱袋子早不见了,要他两个银角子怎么了?”
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依依不舍的掏了一个银角子给她:“后娘,我只能分你一个,还有一个得留着给爹爹治病用。”
李昙年黑了脸:“谁要你的钱了?骗人就是不对的,你往后若还想跟我出来,就不准再骗人,还有,不准再做今日这样危险的事儿!”
三丫还处在后娘不对劲儿,后娘不是最爱钱吗,如今居然不要钱的震惊中,又听得这话,只得抿了抿唇:“哦。”
虽然,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既然后娘这么说,那她就应吧。
李昙年给了她一个‘好好想想’的眼神,径直拐到青石镇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这街道有两家酒楼三家茶肆,李昙年背着鳝鱼挨个挨个的进去推销鳝鱼。
结果,这鳝鱼比她想象中还不好卖。
连着被好几家铺子拒绝,她最后进了一家叫‘四月天’的酒楼,还没跟人说明情况,就见三两个小二哥恭敬的喊了一声:“掌柜的。”
李昙年一回头,竟是之前那个白胡子老头。
老头看了看李昙年,又看了看三丫,一脸关切:“姑娘,你们这是要?”
“爷爷,我和后娘是来卖东西的,家里爹爹病重不醒,等着银钱治病,我们已经被好几家铺子拒绝了。”
“我是第一楼的掌柜吴半场,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来卖什么的?”白胡子老头也就是吴半场红了眼圈,竟比三丫还激动。
李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