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江阳的话,可以说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丈母娘的脸色也一滞,但很快就恢复正常,理直气壮的冷笑开口:“是又怎么样?你们江家一穷二白,能养得起我闺女?”
“我闺女不说是十里八村最漂亮,至少也少有人比得过,要不是当年老爷子订了娃娃亲,你以为我们愿意把闺女嫁给江飞吗?一个病秧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呵呵!”
“再说了,人家镇里的老李怎么了?虽然光棍三十多年,可人家收废品现在已经发达了,要房有房,要钱有钱,不比你们家老三好?”
“我闺女虽然和江飞结婚,可毕竟还没领结婚证,那就算不得数!”
丈母娘的面目令江飞十分的厌恶,而且她所说出来的话,更让江飞心里发寒。
这是怎样的三观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简直是把闺女当商品一样卖掉,还有一点人性和良知吗?
可不等江飞再开口反驳,丈母娘更觉得说的话不痛快,于是继续不要脸的说下去。
“我告诉你们江家,这个婚,必须离!”
“给我们的补偿也不能少,最起码给我把闺女搭进去医药费还回来!”
“我算过了,医药费加上平时的花销,一共是五十块钱。”
“这钱,你们老江家给不给?”丈母娘说到这里,将眉毛一横,那副泼辣的劲头上来了。
江爱国攥紧拳头,一把将烟头扔在黄土地上,气愤的瞪着江飞丈母娘,颤颤巍巍的指着她:“你,你给我滚,滚!”
“离就离,老大,把钱给她,这个婚必须离!”
江爱国实在是受不了这种侮辱,这种家门不幸一样的凌辱,被亲家母给欺负到家了。
纵然这几天村里村外肯定沸沸扬扬,八卦笑话满天飞,可江爱国也不在乎了。
他好歹还是念过书的,也知道仁义礼智信,知道基本的做人良知。
江家老大江阳冷着脸,瞪着江飞开口:“老三,爹为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爹,您听我说几句。”
江飞深呼口气,没有去搭理老大在一旁的冷嘲热讽,也没有去看丈母娘像个斗胜的老母鸡,而是看向一脸苦涩的江爱国。
“儿子不孝,儿子给您丢脸,这我知道。”
“但是这个婚,不能离!”
江飞语气极其坚决的开口,他必须表态,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然而这话一出,还没等江爱国给出回应,一旁的丈母娘彻底就炸了天了。
“咋地?不离?哎哟我说江飞啊,你不是病傻了吧?”
丈母娘双臂抱在身前,一副跋扈的盯着江飞,目光嫌弃的打量,同时嘴上也不饶人:“啧啧啧,你看看啊,不愧是读过高中的,骨气就是硬嘿。”
“行啊,不离婚可以啊,你有钱吗?你有工作吗?你能养我闺女一辈子吗?”
“如果能的话,露出来给我看啊?”
“呵呵,就你这个病秧子的体格,能不能活个半年都还不知道,就你也配?不离婚?”
“告诉你,这个婚,离定了!”
丈母娘的老脸冷若寒霜,眉眼尽透着盛怒。
江飞瞥了眼她,淡淡的开口:“不就是钱吗?不就是工作吗?很难吗?”
“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也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江飞到底有没有本事赚钱!”
丈母娘眼睛一瞪,佩服江飞的犟嘴样子,还就给了这个机会。
她讥讽的竖起一根拇指,冷笑着开口:“三个月,门都没有,我给你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之后,如果你还这样,别怪我们宋家不讲情面。”
心里她却想着,一个月?老娘一天时间都不给你!
“另外,我要带我闺女回家!”
她说着,怒气冲冲转身就走,来到外屋地撩开门帘子,摔门而去。
江飞目光发冷,但又无奈。
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虽然还不太契合这一世的自己,可如此上门打脸的行为,自己也绝对不会任由丈母娘欺辱。
更关键的是,这一世的老爹是个老实人,他不想让江爱国跟着丢脸。
江飞心里面咒骂着原主,你这个窝囊废,真是枉为男人!
现在却要让我给你收拾残局!
江爱国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自家的老三,隐约中总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变了,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至少以前的老三,八杠子压不住一个屁来,倒是喝了酒愿意耍酒疯。
怎么今天的江飞竟然这么能说?而且胆子这么大?志气这么足?
作为当爹的,自然最了解儿子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老三不对劲。
但江爱国根本想象不到,他的这个三儿子早就被掉包换装了。
江飞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尤其是江爱国的目光让他察觉不妙,同时也快速冷静下来。
自己现在还不能表现的太出格,尤其是和原主不能变化太大,否则的话肯定会被怀疑。
这个年代要是被套上中邪或者撞鬼之类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即便是现在依旧还有偏远乡村甚至大山里的人,根本不管国家法律,依旧拿以前的村规民约来解决问题。
“那个爹,能不能借…借我点钱?”
江飞尽量表现的和原主一模一样,局促不安的开口,却又是一副不要脸的表情。
江爱国刚怀疑的念头,瞬间就被打消了。
老三还是那个老三,一点都没变。
“你…哎,家里能给你的就十块钱了,省着点花吧。”
“老大,给你三弟拿钱。”
江爱国说了两句之后,拿起烟袋锅子,继续抽起来,时不时的还咳嗽几声,五十多岁的人,像是个七十岁老头儿。
“上辈子扫把星投胎吧?就可老江家祸害,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老大江阳冷冷的瞪了眼江飞,从土炕上的炕琴,也就是装衣服的柜子,掀开柜板从里面拿出个破布口袋,掏出十块钱,扔在炕沿上。
“快拿走吧,催债的短命鬼!”老大江阳一脸的不耐烦,这几年就老三花钱最多,又是念书上学,又是结婚,又是看病。
可是光有投资,根本没有回报。
赶上这些年根本没有执行高考,使得江飞这个文化人只能赋闲在家。
现在又结婚,生病,实打实的一个扫把星。
江飞此刻真想钱扔在江阳的脸上,作为后世的青年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
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一个月证明自己的能力,但首先要活着!
这十块钱在后世眼里面可能就是一袋饼干的钱,可在这个时代能买很多东西。
“爹,大哥,我走了。”
江飞忍着屈辱,咬着牙齿把炕沿上的钱揣起来,转身就离开。
他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家里面对他的疏远和冷落,他能够感觉到。
当然症结是原主的很多做法,让家里人失望所导致。
江飞裹住军大衣,打着摆子强行顶风冒雪,回到了村东头的土房子,这就是自己的新家,结婚之后就在这。
推门进去,老旧腐朽的门发出嘎吱吱的鬼叫声,屋里面此刻已经没有一个人影。
宋采薇估计已经被丈母娘强行的带走了。
江飞有些郁闷的坐在炕上,这才发现饭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当家的,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就这一句话,江飞心里都不禁一阵酸涩感动。
烈烈寒风与酷雪之中,亮起了唯一的一盏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