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烨国发生夺位之争,天下纷乱。
黎王萧越斩杀了自己的同胞兄长-当今王上萧远、他的十子、三女、无数妃妾以及拥护萧远的一众臣子,自立为王,这一年为初和元年。
烨国一共六城,北方落雪城、南方落星城、西北落云城,西南落风城,东方落月城,将烨都围在中间。这五城,也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战火侵扰,再加上萧越残暴无度,使得烨国民不聊生。
初和三年。
落月城,刚入夜。
有两人沿着河道匆匆赶路,走在前方的是一位少年,着一身青蓝色衣衫,五官俊朗,双眸明亮,眉目间透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之色。紧跟着他的是一位中年人,举手投足间显出儒雅温良之态。
“义父,您看!”少年停住脚步,手指着前面,回头唤中年人。中年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到一片火光。
“冷河!快!”月祝元显得有些焦急。
月冷河目光环视了下四周,对月祝元点点头,凝神运气飞奔而去,几步便看不到身影了。等月祝元到时,看到的只有还未烧尽的房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但只听到噼里啪啦燃烧声音,一点人声都没有。月冷河的身影在火焰中穿行,时而停下,时而跃动。片刻,月祝元听到他的呼喊,便立即走了过去。
走近,才看到一处院子角落有一堆被火燎得漆黑的破砖,四只闪亮亮的眸子从破砖中直直望向他们。一双冷竣而饱含怒气,一双可怜巴巴。再细看看,是两个约莫五、六岁年纪的小女娃。其中一个大一点,正伸着手臂把另一个小点的女娃紧紧搂在怀中。月冷河眼看院里的屋子就要倒塌了,想上前想拉她们出来,可刚伸出手,那个大女娃手中突然闪出一柄短剑直刺而来,他差点没躲过,虽没伤着但被割破了衣袖。月冷河这才看到,她们的身边倒着一具山贼模样的尸体,不由得抬了抬眉。他还想上前,却被月祝元叫住了。
“孩子,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山贼,跟我走吧,有饭吃。”月祝元轻轻地,温暖地说道。
那大女娃梗着头不说话,小女娃听到有饭吃,扯了扯大女娃的衣襟,轻轻说:“饿……”大女娃对她摇摇头。
“你妹妹有饭吃、有屋住,你……”月祝元停顿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一步,蹲下身子,然后用力说道,“你,可以报仇。”
听到这话,大女娃睁大了眼,似在询问,月祝元笃定地报以微笑,然后他就看到她点了点头。
月冷河背上小女娃,月祝元牵上大女娃,四人迅速离开。走出去一个时辰月祝元才吩咐停下来找个地方歇脚。月冷河边烧火堆边看着远远坐着的两个女娃,犹犹豫豫地问道:“义父是要带她们回揽月阁?”
月祝元笑而不答。
“会不会不太方便,阁里都是男娃……”月冷河真不敢想像,这位小祖宗要是到了阁里,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以后,用得着。”月祝元笑着拍拍月冷河的肩,这个刚满14岁的孩子,跟随他多年,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这孩子非常聪慧,能文能武,并且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冷静。月冷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以义父的大智慧,定会有妥当的安排,他默默想到。
初冬太冷了,火堆生好,才感觉暖起来,月冷河招呼两个女娃过来烤火吃饼。小女娃刚才一个时辰都在他背上,已然是和他熟络了,一招手就奔过来。大女娃则一动不动,月冷河于是拿了一块饼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将饼递给她,她也不客气,啃得很香。
吃完饼,月冷河让三人休息,自己守夜。等到天微亮,才叫醒众人重新启程。
落月城是烨国最大的一座城,分十八镇。他们走走停停,月余才回到揽月阁。揽月阁在落月城与落雪城的交界处,也已经到了冽国的边境,这里气侯寒冷,一年约有一半时间是冬季,烨都还在深秋,这里已经开始下雪了。揽月阁建立在群山之中,在山下全然看不出有这么多建筑,直到进入山门,才能看到隐隐的楼阁。
附近镇上的人对于揽月阁都觉得颇为神秘。只知道主人四十余岁,风度翩翩,因为好静,就从城中搬到了山里,建了几座楼阁。他是个大善人,虽一生未娶,但收养了好些个没人要的孩子,教他们读书识字练剑,过得逍遥自在。产业虽不多,但是主人是落月城大家族月家的旁支,所以吃穿用度倒也不差。甚至镇上还时不时受其恩惠,所以口碑还是不错的。这揽月阁的人,除了采办些日常所需的物品,与山外并没有什么太多交集,镇上的人知道主人喜欢清静,也从不去打扰。进山路过山门,遇到弟子讨口水和吃食那是肯定能有的。
四人到山门时已近深夜,他们绕过了山下镇子,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回来了。山门就是个四四方的小亭子,看似无人值守,谁都可以过去一样。但当他们还未到亭子处,已经有两个门人出现在了亭前。门人一看来人是主人,便忙迎上去接应。
小女娃此时已经在月冷河背上睡着了,大女娃也是困得东倒西歪,但仍强打着精神打量着周围。
月冷河将包袱交到一位门人手中,吩咐他收拾一间客房,煮些洗澡水去。包袱中有几天前给两位女娃买的新衣。这门人刚才还没有看清两个孩子面貌,这会打开包袱看到女装才知道是女娃,只得把厨娘给摇醒了给两个孩子收拾收拾。两个孩子看到厨娘感觉很安心,洗了澡换了衣裳变成两个乖乖女娃娃,模样实在惹人疼爱。这一折腾天都快亮了。这一个月来都是风风餐露宿,没有住过客栈,这回见了暖床,又洗得干干净净,小女娃头倒头就睡着了。大女娃听到厨娘走后,轻手轻脚起身,把房间细细查看了一遍,连地砖、床脚都没有放过。然后费劲地打开窗,细细记了记眼目所及楼阁的位置,才又关上窗,躺到了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舒服,直睡到第二天正午。
两个女娃被厨娘带到惜月堂前,乖乖跪下,但两双眼睛仍不停打量着堂前的一众人。都是清一色的男性,年纪各不一,有些甚至与她俩年纪相仿。这些人一批穿着杜若色常服,一批则穿着藤紫色常服,有的佩剑,有的佩短刀,有的没有佩任何武器。
站着的各人也都打量着堂下两个女娃,挪不开眼。大女娃穿着一套浅珊瑚裙装,眼神冷冽,不带一丝笑意,可她那双燦若长庚的大眼睛,水波流转,让人挪不开双眼。小女娃穿着一套鹅黄的便服,也是可人儿,满眼笑意,可爱甜蜜得很。
月祝元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以后就是揽月阁的人了。在你们之前,还有五位哥哥。”他伸出手,就有五位穿藤紫色常的男孩站上前来,为首的便是与她们相处一月有余的月冷河。
“这是你们冷沙、冷池、冷洲、冷渊哥哥。”月冷河一一介绍自己的几位弟弟。
“你们叫什么名字?”月祝元又问。
“我叫顾若影,我妹妹顾若彤。”大女娃回道。
“那既到了揽月阁,就是我的女儿了,也是新的开始,我给你们两人起个新名字。”月祝元想想,说道:“就叫月九幽,月无间吧。”
“磕头,谢义父。”月冷河提示到。
“谢义父。”两人同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