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中期,时值政局动荡,外忧内患。
战火所过之处,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无数百姓为温饱而亡命奔波,军官却在高楼亭台中寻欢作乐。
中原地带,一个偏僻的小村落。
村子后山腰之上,有一道瘦削的身影,少年清秀,满脸泥污,年龄大约十七八岁。
少年名唤白欢,世世代代居住在这小村落,原本是在省城做工的,但战火蔓延很快,不得已只有回来了。
白欢不禁感慨一声:“再这么下去,只怕树根都没得吃了。”
“阿欢,怎么样?找到多少野菜树根了?”一名头戴深色头巾的妇人走来,有些急切地问。
妇人是白欢的母亲,村子人都称她为欢妈,为人憨厚。
“娘,不行了,这里的野菜还有树根都被挖过了。”尽管有些不忍,但白欢只能实话实说。
妇人无力跌坐在地,哭嚎了起来。
“老天爷啊,再这么下去,我们该怎么生活啊,那些个该死的军阀,他们打仗为什么要连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白欢在省城做工之时可是听说了,这些军阀,要么为钱财,要么为权势,有火枪大炮,便是谁也不服的。
只可惜了寻常百姓的好日子,怕是永远盼不着了。
母子两人百般无奈,却也只好回了家。
所谓的家,实则也只是黄泥砖屋,仿佛吹一阵风,就足以将这房屋吹倒。
屋内有一人正在做着木工,这男人便是白欢的父亲,名唤白老根。
“爹,我们回来了。”刚到门口,白欢便轻声呼唤一声。
白老根见儿子跟妻子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今天可是有些收获了?”
母子二人双双摇头,世道不好,食物紧缺。
一家三口不由得叹气。
白老根也心疼妻儿,于是道:“家里还有几个红薯,这顿我们煮一个吧。”
但白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白老根跟妻子又是成年人,三人分食一个红薯,哪会管饱呢。
深夜时分,白欢静悄悄地下了床,壮着胆子往山上摸了上去,想着或许能抓到野鸡或者野兔。
黑灯瞎火,白欢小心翼翼摸索,万一碰上了毒蛇或者狼群,自己这条小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哎,这世道,这大山上竟然也连只野鸡都没有。”
白欢挠挠头,继续往远处的小溪边走了过去,想着或许小溪中有鱼呢,那也是不错的。
刚到小溪边,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阵阵的喊杀声。
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枪响。
白欢面露惊恐,双腿哆哆嗦嗦。
不远处盈盈之火点亮,一群人正骂骂咧咧。
走在前头一人,动作很缓慢,而且走路一瘸一拐,估计是受了不轻的伤。
天人交战,一番思想挣扎过后,白欢克服恐惧,摸着小道靠近了过去。
在一处拐角,一把将受伤的人拉了进去小洞口,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穿着一身军装。
“嘘!别说话,这里很隐秘,他们看不到的。”生怕这军人挣扎大叫,白欢赶紧解释。
军官长舒一口气,轻轻点头。
这时白欢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年纪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出头,模样周正,像是以往在省城那会在戏票上看到的大明星。
白欢悄悄探头,左顾右盼,见那些人似乎已经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要回身,不料脖子却被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抵住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军官冷眉相对,语气满含肃杀之意。
白欢有些惊慌,但更觉得气恼。
自己好心救人,得不到赞美不说,竟然还反被挟持。
“我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回家。呵,早知道你这么不识好人心,我就不救你了。”
最后的一点慌乱也被愤怒掩盖,白欢冷眉一挑,视死如归。
军官的手轻颤了一下,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将匕首给收了起来。
于他来说,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早就过习惯了。
不是他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他,战争将他捶打成了杀人机器,如今真遇见一个正常人,他反倒不敢相信了。
“赶紧回去吧,今日之事别跟任何人说起,不然你会惹祸上身的。”军官眉目放松了少许,语气也不像之前那般强硬了。
然而白欢依旧担心这军官的伤势。虽说他曾用匕首挟持自己,但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受伤了需要救助的人罢了。
白欢生性善良,看不得有人需要帮助而自己视若无睹:“以你如今的伤势,要逃的话迟早会被追上的,你先留在这里养好伤吧。”
军官倒是没有拒绝,的确以如今的身体,可能一个小孩子拿把小刀都能杀了自己。
晚风微凉。
几朵快速移动的碎云遮住了瓷盘似的月亮。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下雨可能会有一些冷,我回家拿被子过来。”说完,白欢便出了小洞口,不一会身影便消失了在远处。
军官也不知道该说这孩子傻还是善良了。
战火纷飞的日子里,任何的一丝善念都有可能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不再多想,军官就这么倚靠在墙边闭上了双眼。
这一路逃跑,真的消耗了太多体力了,他现在很累。
等白欢回来山洞的时候,见到军官闭上了双眼,样子很安详,还以为对方已经去世了,不仅有些伤心。
手里的油灯晃悠。
如果能有办法救治对方的话,估计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吧。
见到白欢那黯然神伤的模样,有些想发笑:“喂,你在伤心什么?我只是睡了一会罢了。”
白欢脸色一僵,赶紧辩解说自己没有伤心,只是觉得有些累罢了。
军官也不拆穿,淡淡笑了笑。
等到后半夜,见军官真的睡着了,白欢这才离开。
但白欢刚离开,军官便睁开了眼睛,双眸迸发精芒。他做事总是多留一个心眼,要不然,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不过军官终于确定了这山村的少年对他并没有恶意,自己的确是错怪对方了。
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虽说并不是特别暖和,但的确让他多了一点安全感。
这个世界,似乎还是有点暖意的。
双眼一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