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双手扶住丁香的肩膀,才避免丁香摔倒。
丁香一低头,刚好看到陆显手中端着的鸡蛋饼,脑中有什么东西瞬间划过。
陆显晚上用饭的时候攒着鸡蛋饼没吃,原来是想给陆大武兄弟俩留着的?
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对孩子严厉的陆显,背地里也是个疼爱孩子的父亲,丁香抬头看一眼面容冷峻肃穆的陆显,心中一时思绪难平。
“额角怎么伤着了?”陆显问道。
丁香翻了个白眼,还能是怎么伤着的,除了他那两个儿子,这陆家还有谁敢碰她。
陆显抿唇,朝祠堂方向看了一眼,应该也猜到了答案:“你先回房里坐着,我去帮你取药酒。”
面对陆显,丁香也没什么话可说的,扭头就朝着两人的婚房走去。
快到门口时,丁香顿住脚步,想了想,绕到朱晴娘住的房里,提醒她给陆大武兄弟俩送棉被。
朱晴娘听到她的话,眼眶微红,朝丁香不停道谢,丁香跟朱晴娘告别之后,才返身回到自己屋子。
坐到那张不算很大的青竹床上,丁香才真正开始头疼了。
按照她的打算,留在陆家也只是短期计划,她并没有兴趣真跟陆显过日子。
原主的记忆里,陆显新婚夜里喝得酩酊大醉,两人盖着棉被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陆显就马不停蹄赶去县里的私塾,新婚夜里两人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实质关系。
可是这里毕竟是古代,丁香还没那么大的心,会天真地以为陆显以后会跟她做一对关系纯洁的“假夫妻”。
这里是陆家,她是陆显名义上的妻子,陆显真要求她做什么,她也没立场拒绝。
没穿越之前,丁香也交过几人男朋友,对于这种事情,总是讲求水到渠成的。
陆显虽然条件好,长得也不赖,又是个书生,将来打算入仕做官的,放现代就是国家公务员,真跟陆显发生什么,她也不亏,可是丁香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总觉得有些膈应。
正胡思乱想着,陆显推开门进来了,他手中拿着个白色的药瓶。
陆显朝她礼貌笑笑,来到床前,丁香往侧边挪了点,好让陆显坐下。
“丁香,对不起。”陆显倒出药酒,动作细致温柔地帮她轻轻按揉,“大武跟小武兄弟俩我没管教好,你进入陆家半个月,受罪了。作为他们俩的父亲,我应该代他们向你道歉。”
丁香愣了愣,没想到陆显会跟她说这个,她以为古代的教育体系下养出来的书生,怎么都会有些大男子主义,陆显倒是个例外,会主动同她道歉。
“当初成亲时娘曾经问过我的意思,我当时顾虑着三个孩子小,总是让大嫂帮忙带着也不行,娶进来个女人帮我照看孩子,我也能放下心,所以就答应了娘。”
陆显帮她上完药,将药瓶收拾起来放好,接着道:“在这之前,我对娘挑选的新婚妻子没有任何了解,直到新婚夜里,我掀了你的盖头,才得知你不过十八岁,跟我的岁数差距悬殊。
“新婚第二天,我又接到私塾那边传过来的急信,只能匆匆忙忙地赶回去处理,之后便听到你落水的消息回来,转眼已过去半个月。”
丁香坐在一边安静听着,只是听着听着感觉出不大对劲来,没等她琢磨出陆显说这些话的意思,陆显就说道:“这出婚事于你于我来说都实在太过荒诞,我年岁已然不小,还带着三个孩子,陆某实在不愿拖累丁姑娘,这出荒诞的戏份到现在也应该结束了。”
丁香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陆显这话听起来像是要……果然,陆显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
“这封和离书原是我两天之前便已经拟好的,本打算寄回到你手中,现在当面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丁姑娘,你拿了这份和离书,明天一早起来放心从陆家离开,从此之后便是自由身,以后嫁娶自由。至于娘那边,我自己会跟她解释。”
陆显将书信递到她手里,不徐不缓地说着,那语气波澜不惊,好像在说什么不起眼的小事一样。
丁香盯着那封和离书信,眼睛越睁越大,脑中嗡嗡作响。
她费尽心思周旋,上蹿下跳忙活了一整天,原以为留在陆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结果到头来,所有努力全败在陆显这一纸和离书上。
丁香脑中飞速转动,这封和离书要是晚一段时间,等她攒到资本,有底气离开陆家,那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她现在还绝对不能离开陆家。
异世孤魂,这个朝代地理文化政治她都没有摸清,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陆显选择关起门来私下里跟她说和离的事情,说明这封信陆家其他人还没看到过,所以她现在只需要搞定陆显一个人即可。
丁香一直低头沉默着,陆显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一时片刻拿不准她的主意,低声问道:“丁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一段良久的沉默之后,室内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丁香瘦削的肩膀颤抖,浓密狭长的睫毛微闪,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落,打湿信封。
陆显紧张无措起来,除了陆小柔,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泣:“丁、丁姑娘,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跟我提,先别哭好不好。”
丁香一哭起来就止不住了,连同穿越过来的慌乱、还有被张大娘赶出陆家的惊恐、以及在那两兄弟面前受的委屈全都一股脑发泄出来,抽噎声越来越急,眼泪跟串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
“夫、夫君,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跟你成亲之后,我刚开始可能确实表现不好,但是我以后会努力,我会当你的好妻子,做好后娘应尽的本分,你不要这样轻易放弃我好不好?”
丁香抬头,漂亮的一张脸蛋哭得梨花带雨,目光凄婉恳切。
陆显像是被烫到一般,眸色慌乱:“丁姑娘,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事先打听清楚你的情况,稀里糊涂将你娶了进来,才造成现在的错。”
陆显又从袖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丁姑娘,这些银两是我回来之前提前支取的月俸,你拿着银两,不管是回娘家,还是另做打算,好好计算一番,以后也能立足。”
丁香余光悄悄瞥了一眼,便知道那钱袋里面的银两一定不少,她眨了眨睫毛,止住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