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注视下,安辰王牵着云竹离开了宴席。
空气里仍残留着淡淡的尴尬,顾任凉举起酒杯继续招呼众人:“来,我敬大家一杯。”
宋糕糕直接道:“我不知道别人家里是如何,我只知道,若有人对我身边的侍女出言不逊,那就是在打我的脸。”
她算是最受宠的一位长公主,有端惠太后和翰帝撑腰,无论说什么都是没人敢反驳的。
苏月乘眯了眯眼,懒洋洋道:“那长宁长公主觉得,我该如何?”
“上门去跟安辰王,赔不是。”宋糕糕粉嫩的脸蛋绷紧了,显得肃穆端庄。
他目中无人:“若我不呢?”
小侯爷桀骜不驯是出了名的,要他上门跟人赔不是,不如杀了他。
“若你不去,我看不起你。”
实在是有些孩子气的话,苏月乘不置可否,神情如常地喝着面前的酒。
宋糕糕转头又看了眼顾若清:“顾家七小姐今日做得也不太好,也该抽空上门去赔不是。”
顾若清面色发白,她不像苏月乘那般厚脸皮,只得垂头用帕子擦眼睛,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说完这些,宋糕糕匆忙离开。
周蕴和环视四周,看着众人或淡漠或懦弱的模样,眸色低垂,同样也离了席。
白龙守在府外,见他们出来,拱手道:“白虎驾车先送容娘去医治了,还没回来,主子稍等,我这就去租一辆马车。”
“不用了。”
身后传来宋糕糕甜润的嗓音,她笑吟吟地:“安辰王哥哥,我正好想去你府上吃糕点呢,我们一起回去吧。”
几人上了宋糕糕的马车,一道回安辰王府。
晚了几步出来的周蕴和看着叮叮当当的马车驶离,俊逸的面庞难得染上了几分落寞和哀伤。
宋邪一路上都在反思,他分明想定了主意要暂时忍耐,奈何当时却没忍住冲了出去。
这完完全全不像他了。
云竹的眼泪来得快,去得更快,已经跟宋糕糕凑在一起,没心没肺、有说有笑地吃着糕点。
他偶尔用余光看着云竹,有种很神奇又难以言说的感觉。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安辰王府。
宋糕糕欢快地拉着云竹下了马车,完全将她的安辰王哥哥抛在脑后。
走在后面的宋邪双眸眯紧,看着前头两个欢畅的身影,莫名地觉得不太痛快。
云竹忽然觉得身后传来浓浓的危险气息,跟那日在地牢里一模一样。
她脚下一顿,停住了,跟身边的宋糕糕道:“王爷他今日心情不大好,我大约得去哄哄。”
宋糕糕眨巴几下眼睛,哄哄?
他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安辰王哥哥居然需要云竹来哄?
云竹折返回去,走到宋邪身侧,认真称赞:“王爷,多谢你今天英雄救美,特别帅。”
宋邪没什么反应,周身的冷意仍未散去。
云竹摸摸脑袋,又琢磨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跟公主商量了一下,要给你做一份糕点,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喜欢吃什么糕点?”
“我不喜欢糕点。”
一个费尽心思哄着,一个摆着一张冰块脸没个反应。
宋糕糕躲在一边的树下看得很入迷,跟旁边的侍女小声嘀咕:“这可比戏院里那些书生小姐的情情爱爱好看多了,若是我把安辰王哥哥跟云竹的事情编成一出戏,会不会成为京城最卖座的新戏?”
侍女诚恳道:“公主,大家都爱团圆戏,我看着,云竹姑娘好像是哄不好王爷,反而要吵起来,大约卖不了座。”
“那我们赌一赌?我觉得云竹可以哄好安辰王哥哥。”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不高兴,实在是很难猜。
难道,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书里,宋邪向来做事低调,有废物王爷的名声在外头,他做什么都不会引人注意,如今,才过了几天呀,他的马甲差点掉了,自然不太高兴的。
云竹觉得自己找到了关窍,安慰他:“其实你也不必不高兴,大家都说了,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事说出去是一桩美谈,不丢人的。”
他依旧是冷冰冰的。
云竹慢吞吞道:“可能我算不上什么美人,不过今天这事到底也没有太糟糕,对不对?”
又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没个反应。
云竹忍无可忍,抓着他的手腕,带了点小脾气:“宋邪,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红润,一双眼里闪着炽热的火焰,像炸毛的猫一般肆意任性,又像日出时的太阳一般耀眼夺目。
活色生香,大约就是如此了。
宋邪周身的冷意终于散去,垂眸看着她,眼底格外安静,像是深邃的海水,浩瀚无边,深情款款。
然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嗓音凉润,带了一丝淡淡的宠溺:“没良心,更没耐心。”
“什么?”云竹不明其意。
宋邪已经大步走远了,脚步轻快,看起来应该是被哄好了。
云竹摸着脸颊继续嘀嘀咕咕,
“我还没良心?我对你掏心掏肺了好不好?”
“这世上还挑得出第二个人像我对你这样好吗?”
“宋邪,你才是真正的没有良心,更没有耐心。”
......
等她嘀咕完,宋糕糕已经双眼放光地扑了过来:“云竹,你好厉害啊,居然真的能哄好安辰王哥哥,快点告诉我,是怎么哄的?”
云竹摸摸后脑勺,有点儿迷茫:“大约是反客为主吧。”
“什么意思?”
“就是还没哄好他,我又发了火,他就只能不生气来哄我了。”
宋糕糕:“......”
听上去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这一招云竹的爸妈经常用,跟刚才的状况还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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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安置好了容娘,到宋邪面前交差。
宋邪听罢,道:“容娘以后就交给白龙,你去春景院,跟着云竹。”
又是云竹?
白虎这颗八卦的心按捺不住:“是去监视她?”
监视?保护?都差不多。
今日游园会所有人都知道他待云竹不同,只怕会有不少人按捺不住对她下手,奈何那个没良心的丫头什么都没察觉。
也不知道往日的机灵劲儿去哪儿了。
宋邪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她若是出了差错,扒了你的皮。”
白虎连忙噤声。
扒皮可不是吓唬吓唬人,他们手下有一个手艺极好的老师傅,能扒下一整张人皮,多少死士都栽在这个酷刑上。
这些年攒下的人皮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