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华见肖队长被自己说动,便趁机索要了霍哥的位置,说:“要想在短时间内办成此事,给众人分配劳动任务的权力必须交给我。”
肖队长觉得朱晓华所说的方法可行,只是要在短时间内弄来这么多钱,却是难办。
既然朱晓华主动揽起这件事,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朱晓华。
肖队长答应把霍哥手上分配劳动任务的大权交给朱晓华,但前提条件是,朱晓华要尽快赚到足够多的钱,让自己度过眼前的危机。
两人商量妥当,交易达成。于是便有了刚才在院子里,朱晓华给牛解放、张青两兄弟分配劳动任务的场面。
肖队长仍是有些不安地踱着步。
毕竟,这是死了一个人的大事,他有点担心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朱晓华能否办成此事。
房间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两只白色瓷杯、一个铝制暖水瓶、一袋茉莉花茶叶。
铝制暖水瓶瓶口没有封严,正丝丝地往外冒着热气。
他走到桌边,倒水泡上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品起来,刚品一口,又烦燥地放回桌上。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红梅烟,抽出一根递给朱晓华,而后自己叨上一根。
朱晓华接过烟,白色的卷纸、粗糙的烟丝,没有过滤嘴。
他很少抽烟,但原来的朱晓华却是个烟鬼,如果自己此时在肖队长面前说自己不抽烟,会显得很奇怪。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把烟夹在耳朵上。
肖队长划燃一根火柴,凑到嘴前,点燃自己的香烟。而后又把火苗递过来,示意要给朱晓华点烟。
朱晓华有点受宠若惊,“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明白,自己这个老大的位置只不过是临时的,而肖队长才是这农场里真正的头。
肖队长不再强求,把火柴放回桌子上,示意他自取。
长方形的火柴盒,白色封面,盒面上绘制着六层高的江心塔,下方还有四个像印章一样红色小字:温州火柴。
肖队长吐出一口烟,面露难色,说:“你能利用自己的才干创收固然是好事,但是我还要提三个条件。第一,由于刑期没满,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农场。所以,赚钱的事,也只能在这农场的范围内进行。”
“其二,最多半个月,冒牌霍大侠意外死亡的事就会被上面知道。那时,我的调岗申请结果可能就要下定论了。所以,我们必须尽量在此之前完成。”
“最后,我还需要强调一点,无论干什么,都不能侵吞农场的集体财产,必须我们自己想办法创收。”
朱晓华掏了掏一穷二白的口袋,有点犯难了,只能在这农场里行动,还要尽快,自己纵使是神仙,恐怕也很难凭空变出墨绿色的大团结纸币。
不过,既然夸下海口了,那就必须想办法兑现。
朱晓华点头答应,说:”这些条件也都符合实际情况,合情合理。“
朱晓华记得,这1984年已经有部分人盖起了小洋楼,那时正是土坯房变成红砖房的阶段,对红砖建材的需求很大。
国内地产潘大佬初到海南创业时,也干过烧砖窑的买卖。
而在离农场不远的洛水村里,恰好有一个红砖窑。
不能离开农场,却又要尽快赚到足够多的钱,恐怕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朱晓华决定就从那里下手。
他一边盘算着该如何接触砖窑主人,一边走出了房间,不知不觉回到了集体宿舍。
“朱哥,在想什么呢?”
一个穿着中山装,衣服上有破洞的少年凑了过来。
朱晓华认得他,刚才进院子亮明身份前,别人都在回避,跟自己站在一排的就是他。他叫唐一民,今年刚刚十八岁。
朱晓华答:“在想怎么租下洛水村的砖窑。”
“那个砖窑啊,我小时候经常去那边玩。”唐一民语气亲切,似乎对那里很熟悉。
朱晓华眼前一亮,隐约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你认识砖窑的主人吗?”朱晓华问。
“不认识,不过他住在那个村子里,应该很容易找到。”
唐一民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
午饭后,朱晓华带着唐一民,还有两名换了便装的战士,一行四人走出农场,朝洛水村的方向走去。
麦田里,割麦子的青年男女们均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四人,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猪圈旁,牛解放正提着木桶、木勺喂猪,瞧见朱晓华的背影,心里默默地骂了句,妈妈p,不要得意,有你好看的那天。
四人出了农场的田间小道,拐了两个弯,上了大路。
大路对面,便是洛水村。
沙石公路上,有几辆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人,摇着铃铛从他们面前驶过。朱晓华瞧了眼,自行车是永久牌的。
这个年代的自行车大多都是这种款式,这个牌子的。
偶尔有一辆摩托车驶过,那绝对是全场注目的焦点。
无论大人小孩,男人妇女,均投去艳羡的目光。
朱晓华想,等赚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一辆这么拉风的摩托车,要在这80年代的沙石公路上飞驰一番。
四人斜穿过五六米宽的沙石公路,沿着进村的路,朝村子中央的小学走去。这所小学既在整个村子的中心,也是村民们平时娱乐休闲的地方。
操场上,有几个系着红领巾的学生正在角落里打乒乓球。
朱晓华寻问砖窑主人时,一个小学生兴高采烈地跑在前面,领着他们往村子北面去。
走出不远,前方的高地上,赫然出现一座红砖白墙的两层小洋楼。在这个普遍还是平房的村落里,显得特别突出。
小洋楼南侧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摞着一排又一排的红砖,像一面面城墙,极其壮观。
一辆手扶拖拉机停在路边,有几名工人正在忙碌不停地把红砖搬上车。
“爷爷,有人找你。”系红领巾的小学生对其中一人喊道。
那人应声回头,看到了朱晓华四人。
他约五十多岁的模样,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脸色坚毅如铁,似是当过兵。
朱晓华说明来意,窑主领着他们回到了红砖小洋楼,在屋前坐下。
家属殷勤地端茶倒水,戴红领巾的小学生欢快地跑前跑后。
“您这洋楼挺气派的啊。”朱晓华由衷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