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李约棠之前什么样,魏瑾元还真不是很清楚。
她嫁进来一年多,除了拜天地的时候,见过一面,之后魏瑾元都没怎么正眼看过。
鬼迷心窍似的,魏瑾元居然搭话,“是么?”
这回轮到梁暮临多看他一眼了,“王爷也有些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太闲了?”魏瑾元斜眼看他,这要是都没听出来他在调侃自己,魏王可就白当了。
梁暮临笑了一下,往后躲,“有一说一,王妃身手的确不错。”
“嗤。”魏瑾元对李约棠,还是没有什么好感,“雕虫小技。”
深夜,月亮升到树梢上,躲进云层里。微弱的光撒在海棠苑,为地上铺上一层银色的薄雾。
李约棠就在这薄雾中,猫着腰,蹑手蹑脚离开。
她身手的确不错,脚尖一点,轻易爬上墙。
方才出去的那一下,她已经摸清了暗卫吩咐的方位,料想这群人位置也不会差的太远,故而李约棠找了个视线死角,跳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又被暗卫给看见了。
这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
梁暮临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面露难色。
扭头往书房里看了一眼,都这个点儿了,魏瑾元还在奋笔疾书,也不知道过去告诉他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看梁暮临不说话,暗卫还以为自己多嘴了,小心翼翼问,“难道王妃出去不……”
“不,做得好。”梁暮临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盯着。”
说完,仰天叹了口气,在心里感叹一句李约棠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休息后,推开书房的门。
一看梁暮临哭丧个脸,魏瑾元瞬间就猜到怎么回事,脸色也变得微妙,“她跑了?”
梁暮临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要派人去跟着吗?”
“小心点,别被她发现了。”魏瑾元目光落在宣纸上,若有所思。
这女人费尽心思跑出去,白日里听人说她去了一趟镇国将军府。
难不成是想家了?
“仔细一想,王妃其实也挺可怜的。”梁暮临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偏偏魏瑾元还知道他什么意思,“有什么可怜的,能活着,就比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幸运。”
这么一说,倒也是。梁暮临不可避免地想起这段时日里朝廷上吵闹得最欢的事。
不过就是南方水患成灾,一群政客每天都在批斗这个那个,却连一个最简单的治水的法子都想不出。
那边民不聊生,这边忙着扯皮,王爷整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什么也做不了。
无非就是怕别人觉得他过于殷勤,恶意猜测魏瑾元是不是对这龙椅有什么想法罢了。
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梁暮临目光复杂地看了窗外一眼,“镇国将军一家,都折在悬风关,换来片刻的安宁,却被这群文人政客在口舌中虚度,也不知值还是不值。”
这话说到了魏瑾元心里,他低头不语,良久,方才抬头道,“有什么值不值,人已经没了,该往前看。”
夜黑风高,杀人越货。
一身黑衣的李约棠出了魏王府后,凭着记忆力的地图,一路往镇国将军府跑去。
这具身体底子还是不错,再加上原主会些武功,用起来还算是方便。
起码像现在这样跑,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
轻车熟路地从镇国将军府的墙上翻进去后,李约棠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回自己家为什么也要像做贼一样?
算了,谁让她习惯了。
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李约棠提着自己从药铺买来的药材,找到了顾家兄妹。
“安宁!”李约棠抬手,敲了一下坐在院子里看着煎药,直打瞌睡的顾在宁的头。
顾在宁一抬头就看到李约棠,立马一脸惊喜地抱住她的腰,“约棠姐,你怎么来了?”
把药材扔进顾在宁怀里,“给唐伯伯送药来了。按照我给你的方子煎药,我先进去看看。”
走进去,卧房里还是一股子浓重的药味。
李约棠面不改色,并不觉得这种味道有多难闻,反而是有些心凄。
一代忠臣名将沦落至此,不只是这个国家的不幸,还是单纯这个人不幸。
“唐伯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李约棠走过去,坐在顾在安给拿的椅子上,又好好给唐子龙把了一次脉。
这下李约棠更加确定这就是支气管炎,看来先前给开的方子是有用的。
“我这老毛病了。”唐子龙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反倒对李约棠的处境比较担忧,“这么晚还出来,要是被魏王知道了,恐怕要怪罪你。”
知道唐伯伯是怕自己没有娘家在魏王府里受气。李约棠尽管知道他关心的是原主,却还是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忍了又忍,将眼泪硬生生憋回去,李约棠正经脸问,“唐伯伯,我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悬风关的事。”
前几日过于匆忙,听的也是一知半解。
故而特意今晚到访,想把这件事彻底了解一下,免得到时候复仇都找错对象。
唐子龙被顾在安扶着,靠在床头,咳嗽两声,语气虚弱地给李约棠讲了一下发生悬风关的那场战役。
“将军早就有所准备,和少爷二人里应外合,一人在里一人守外。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却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的问题,唯一的缺口被敌人发现。”
李约棠听他这么说,心中隐约升起一个猜想。
唐子龙咳嗽两声,借着顾在安的手,喝了口水,继续道,“借着那个缺口,所有布防轻易被撕开,少爷和将军先后战死,城池也被敌人侵占,黑曜石部队所剩无几。”
“我这毛病,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捡了条命回来,不成想皇上态度极差,三言两语将我打发出来,半句不提如何安葬将军与少爷。”
“还是安哥儿和宁儿跟我一起将将军和……”
说到这里,坚强如唐子龙,也突然哽咽。
李约棠心里不是滋味,只得拍拍他的肩膀,“唐伯伯,这件事是我不孝,未曾亲手安葬爹爹……”
“不,将军早就料到了这番情形,他不会怪你。”唐子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