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贺军鹏和常素芳来照相馆取了相片,瞧着相片上两人和谐唯美的模样,常素芳心里一阵暖融融的。
这个可比首饰实在多了,而且还花不了多少钱。想买首饰,等以后有钱了,再买也不迟,现在买了,估计也是压箱底儿的戴不住。
贺军鹏瞧见常素芳怀里抱着相片美滋滋的模样,有些好笑。他这媳妇儿,也太好哄了吧?
两人迎着晚风,悠悠的往家里赶。因为两厢欢喜,连微凉的夜风也变得暖融融的,好不惬意。
到了家的时候,也已经华灯初上了。
常素芳下了车子,将绑在车把上的大包小包取下来,连同手里的相片一起拿进了屋子。
“妈!我们回来了!”
贺军鹏去放车子,常素芳一进屋就瞧见婆婆刘玉花和小姑贺军霞小叔贺军涛围在饭桌前吃饭,而桌子上却只有一盘咸菜。
咸菜就是自己用白萝卜加盐腌的那种,放上一点花椒油,就可以就大饼吃了。
这种咸菜北方农家最常见了,每年入冬前园子里收了萝卜,人们都会买些大粒儿的粗盐,将萝卜洗好放进陶瓮里,一斤萝卜三两盐,一层萝卜一层盐的码好。等过上一段时间就可以捞着吃了。
这种咸菜不爱坏放的住,又便宜,所以几乎是家家户户冬天里除了白菜之外最常吃的菜了。
不过,她在家吃烧鸡午餐肉,她不在家他们就吃咸菜这反差是不是太大了?
常素芳有点不是滋味,原本的满心欢喜登时被浇灭。
“素芳,你们回来了?你们还没吃饭吧?等着,我去炒个菜,快洗洗手吃饭!”
刘玉花见媳妇儿回家,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
“妈,别忙了!我们吃过了!”常素芳连忙拉住婆婆。
“是啊,妈,你们吃吧!我们在县城吃了顿馆子。”
贺军鹏走进来,也笑着回答道。
“哼,嫂子真是福气!你瞧咱家要不是你来,成日就是萝卜咸菜,哪里能吃上几顿炒菜?今天我走路下学,累了个臭死,妈都没舍得给炒个菜!你们在城里吃馆子,回来我妈还得这么伺候着,真是什么人什么命!看来嫂子天生就是被人伺候的,进咱们这寒门破户还真是大受委屈了!”
贺军霞使劲嚼了两嘴咸菜,乜斜着眼,冷嘲热讽的道。
常素芳听了,脸上顿时一阵尴尬,抱着相片的手不自觉握紧。
“小霞,你胡说八道什么?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回屋写作业去!”
婆婆刘玉花脸色当时就变了,扭头对着贺军霞就是一顿训斥。
“我说错了吗?为了她回个门,让我来回走几十里路!我们在家吃咸菜,她倒好,好东西一大包,还在城里吃馆子!她这一进门,咱家半年口粮都没了!妈,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咱家这萝卜咸菜,养的起人家吗?我劝你还是和哥清醒点吧!别到时候败了家,人也留不住!”
想起今天徒步来回的苦,贺军霞就一肚子气。
本来是要坐同学的车子一起去上学的,可偏巧那位同学发烧在家休息,结果她来回走了几十里路上下学,走的腿都快断了!
这还不算什么,半路上遇见了张家村的张小香,对她一阵讥讽,差点把她气疯了!
这张小香和她同班,学习不如她好,长的不如她漂亮,在班里争强好胜,处处跟她作对,俨然成了她的头号公敌。
今天见她徒步上下学,更是乐的落井下石,贺军霞虽然冷冷的反驳了回去,可心里这口气终究咽不下!
常素芳不就回个门吗?同村几步道儿,偏把她的车子扣下,要不是为了她,她怎么可能受张小香的窝囊气?
她憋了一肚子火,回家本想跟妈发发牢骚,可还没说话,妈就叫她帮忙碾苇子,直到天色擦黑了才歇。
饿的前胸贴后背,可想着这几天都有炒菜吃,心里也就安慰了些。谁知道,大哥和常素芳没回家,妈就省了事儿,直接一盘大咸菜上桌,就着昨晚的剩饼,吃得贺军霞那个憋屈!
偏这时候哥他们回来了,看到常素芳大包小包的一阵炫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憋了一天的火再也憋不住,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常素芳见小姑不痛快了,低着头轻咬唇瓣,不知该说些什么。
毕竟确实是因为自己才让小姑受了委屈,她会冲她发火也是意料中事!而且贺军霞本来对她就没什么好感,这下恐怕是更加厌恶了!
“军霞!你嫂子回门是大事,怎么能落了面子?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受委屈的是你嫂子!你瞎嚷嚷什么?赶紧回屋写作业去!”
刘玉花见女儿不依不饶,就差指着常素芳的鼻子骂了,急得一把扯过贺军霞,狠狠在她手臂上抽了一巴掌。
“妈,自从她来了你就变了一个人,平常省吃俭用,可现在呢?动不动就是几十块钱往外拿!您这是娶了个儿媳妇还是娶了个姑奶奶?她在家吃的好穿的好,你就是把咱们整个家当都送给人家,人家也未必瞧得起你!”
“啪!”
刘玉花见女儿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众人都吓了一跳,母亲还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火。
“妈你怎么打二姐?”
“妈!”贺军鹏也立刻上前拦住母亲。“军霞还小,要慢慢教,您别动怒!”
贺军霞一手捂着脸,眼眶里含着泪,忿忿不平的控诉道:“从小到大您都没舍得打我们一下,为了一个外人,您打我?”
“小霞,妈,妈不是……唉!”
刘玉花也是一阵后悔。她是个脾气温顺的,从来不打骂孩子,这次也是怕常素芳被女儿骂恼了,再闹得家里不宁,才会一时冲动打了贺军霞。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您别打军霞!”
常素芳心急如焚,也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劝道。
“不用你假惺惺!”
贺军霞狠狠瞪了常素芳一眼,扭头冲回配屋去了。
“军霞!”
刘玉花叫了一声,贺军霞连声都没言语。
“妈,二姐今天受了那么多委屈,你还打她,这还说不说理?”
这时,一旁看了半天的贺军涛也是筷子一摔,扭身回配屋去了。
“涛子……”刘玉花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回头看了看黯然站在一旁的常素芳,强打起笑脸道:“没事,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素芳,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妈,是我的错,不怨他们!”常素芳自责的摇摇头。弄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她实在过意不去。
常素芳拿起凳子上的一个油纸包,道:“我去看看军霞和军涛吧!他们一定没吃饱,我和军鹏在县城买了点鸡蛋糕,我给她们送去!”
“芳芳,我去吧!”贺军鹏一手拉住常素芳。
“可是……”常素芳有些担忧的望着丈夫。
“没事,我们是兄妹,有什么话好说开!放心,我会好好教导他们的!”
贺军鹏拍了拍常素芳的手示意她安心。
“好吧,那你帮我跟军霞道个歉!”
常素芳想了想,这才点头将手里的鸡蛋糕递给贺军鹏,“把这个拿着!”
贺军鹏接过纸包,掀帘出屋去了。
“素芳,你别介意!都是让我惯的,我给你赔个不是!”
刘玉花看着常素芳深深叹了口气。
“妈,你这是干什么?多大点事?我不会在意的。军霞今天委屈了,骂两句就骂两句,又掉不了一块肉,怕啥?”
常素芳微笑着回答,回身打开另一个纸包,从里面摸出一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到婆婆嘴边:“妈,这是我在县城买的水果糖,可甜了!你吃一块,歇歇!桌子我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