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池目光微闪，片刻又恢复原本天真无害的样子，小跑着绕到秦渊身侧的位置，双手捧着小册子，“堂兄，适才见你坐的远，可能听不真切太傅的讲授，这是我整理的扎记，你拿着用吧，可能有些帮助。”

这话纯粹是为了照顾秦渊的面子，秦渊虽舍最前排该坐到离陈恒之最远的位置，别说修文殿设计精妙之处就是能让置身殿内的人充分听清台上的讲话，就是纯靠陈恒之那洪亮到不容忽视的嗓门，想听不清根本不可能。

真实的情况是秦渊近日不知怎地对武学射御感兴趣，而且相当刻苦，每日天蒙蒙亮就起身练习，扎马步、练腰桩、学握僵、练臂力，狠命地折腾，竟不知是跟谁较着劲似得。

等这几门课艺都修习过了，他再慢悠悠地晃到修文殿，最快也是未时末了，半点不顾念祖宗制度关于皇子读书“卯入申出”的规定。

秦渊罔顾规矩，藐视师长的举动让陈恒之怒火翻腾，更让他恼火的是秦渊那桀傲不恭的态度。

莫说沐浴焚香，就是最基本的净手洁案在这位太子殿下看来都是多余，修武弄得一身灰尘仆仆，衣裳都不换一身就直接闯进来，找到位置就蒙头大睡，不给他这太子太傅半点面子。

陈恒之气得咬牙切齿，可谁让人家是堂堂太子，就连皇上都管不了他这我行我素的性子，他一个臣子又能多说些什么，只能强压怒火，全力无视之，将心思都放在平帝的几位皇子身上，尤其是大皇子秦池。

秦池是梁皇后所出，只比秦渊小两个月出生，上面有弋阳公主和舞阳公主两个姐姐。因其嫡长子身份，又是平帝登基后降生的第一个孩子，故此平帝对其钟爱有加，期望也很高。

秦池也没有辜负平帝的期待，端方守直，谦卑好学，友爱兄弟，颇有美名。

秦渊视线转向下满面善意笑容的秦池，眼神极淡。

秦渊生得本就比同龄孩子高些，加之近日勤练武艺，食量增加不少，身量抽得更加明显，竟比同岁的秦池还要高出大半个脑袋。

从秦池的角度，可以轻松地看到秦渊冷硬的下巴线条，以及那凤眸里的倨傲，在在提醒着自己在他眼中不过多么地不值一提。

秦池脸颊一阵火辣。

秦渊唇瓣动了下，留下不咸不淡地一句“谢堂弟关心”，东西没接人就走了。

被晾在原地的秦池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握书的手下意识攥紧，指骨发白。

好半晌才回过身子，不意看到二皇弟秦涧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只见他倚在大殿门柱上，脑袋歪向一边，嘴角勾着，似嘲似讽。

不用言语，也足以说明方才的一切他尽收眼底。

秦池脸色一时变得有些难看，秦涧却像没看见般，懒懒地支起身子，对着身后伺候的小太监轻斥，“走吧，戏都散了。”

小太监唯唯称是，亦步亦趋地跟在秦涧身后。

秦涧经过秦池身边的时候，还状作恭敬地对他这个长兄行了个礼，只是墨瞳里的嘲弄意味却更重三分。

秦池面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