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大叔自我介绍叫张传栋,是河燕大学的教授。
听了他的介绍,我禁不住腹诽,心说亏你还是个大学教授,居然对封建迷信这么热衷,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了:知识越多越反动。
双方就坐,赵子凉端起茶杯,一脸悠闲地品着茶,并没有急着说话。
张传栋主动问道:“二位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赵子凉放下茶杯,捏着腔调问张传栋:“张教授,最近可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我低声问赵子凉:“你咋知道他遇到过奇怪的事情?”
赵子凉哼声道:“废话,谁都会遇到奇怪的事情,这个压根就不用问。”
原来这就是个套路!
我不再说话,抬眼朝张传栋看过去,发现他果然一脸惊奇模样,有些兴奋地对赵子凉道:“道长果然神机妙算,我最近还真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赵子凉点头道:“是什么事情?”
张传栋皱眉道:“就是那个,我最近总是做一个很奇怪的梦。”
听到这话,我和赵子凉顿时都警醒起来,竖着耳朵听他说话。
张传栋道:“你们也知道,我一把年纪了,女儿都出嫁了,老伴也去世了,就一个人住着,这人年纪大了,睡眠质量就下降了,所以我半夜的时候,总是似睡未睡,经常会莫名惊醒。结果最近我每次半夜惊醒,总感觉客厅里有人。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后来我悄悄透过门缝看了一下,发现好像不是眼花了,而是真的有人。那人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一直就站在窗户边上不动,那模样可瘆人了,吓得我不行。”
我好奇道:“你到底是做梦,还是遇到贼了?”
张传栋摇头道:“我也说不清,反正我已经看到那身影好几次了,但是每次看到他之后,我就会犯迷糊,完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的,所以我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遇到了怪事。”
我和赵子凉对望了一眼,神情都有些疑惑,闹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赵子凉问我:“看出什么气象没?”
我摇头道:“看过了,一切正常,没有阴气。”
赵子凉迟疑道:“那可就奇怪了,莫非不是阴物?”
我点头道:“那也说不准。”
赵子凉沉吟了一下,扫视一下客厅,问张传栋:“你看到的人影一般都是站在什么地方的?”
张传栋起身走到窗边,面朝窗外,背对着我们道:“就是这个地方,那人就这么站着,不过他穿的衣服不是现代衣服,而是那种古装的长袍,而且他还披着长发。”
我暗笑了一下,心说这都什么年月了,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我看多半是您老做恶梦了。
我的视线不经意扫过窗边,突然就发现了一个东西,禁不住就是一怔。
那是一只金色的鸟笼。
正是我要找的东西。
我问张传栋道:“张教授,这鸟笼是你的吗?”
张传栋看着我道:“这是我的房子,这鸟笼当然是我的。”
我脱口而出道:“那你有没有在里面关过一个人?”
我的话让赵子凉一怔,禁不住扯扯我的衣袖,皱眉道:“一手小弟,不要乱开玩笑,这么小的鸟笼,怎么可能关人呢?”
出乎赵子凉意料的是,张传栋听了我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有些出神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好奇道:“小兄弟,你莫非有天眼?”
我好奇道:“什么意思?”
张传栋皱眉道:“你若是没有天眼,那是怎么看到过去的事情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鸟笼里面关过人的?”
我惊奇道:“这鸟笼里真关过人?”
张传栋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赵子凉愕然道:“啥意思?把人关在鸟笼里?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传栋犹豫了一下,让我们坐下,接着就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按照张传栋的说法,那是五年前的深秋时节,有一天傍晚,他步行回家,中途就嗅到一股非常浓郁的桂花香气,扭头看时,发现路边有一株很大的桂花树,上面满是金色的桂花,香气逼人。
他深吸两口气,觉得心旷神怡,对那桂花树很是喜爱,就想折两只桂花回家插插。
他走到树下,准备折桂花,结果冷不丁就看到树上有个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一尺来长,淡白色的,似乎是一个塑料娃娃。
张传栋有些好奇,就伸手把那东西抓住了。
这一抓之下,吓得他全身一哆嗦,因为他发现那东西居然是软的,手感和真实的皮肤非常相似。
不过,张传栋毕竟见多识广,很快就镇定下来,觉得那可能是一只硅胶做成的娃娃。
他壮着胆子,把那娃娃拿到面前仔细一看,发现果然是一个硅胶娃娃。
那娃娃做得极是精致,五官细巧,如同婴儿一般,身体却是成年女性模样。
张传栋忍不住哼笑,心说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变态了,你说你喜欢娃娃就喜欢娃娃吧,那好歹搞个尺寸正常点的呀,结果你搞这么小的,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他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但是觉得那娃娃很可爱,不忍心把她丢在外面,于是就把她带回家,原本是准备给她搞一身小衣服穿上,然后摆起来欣赏的,结果当天晚上却发生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我问他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张传栋眉头紧皱,陷入回忆之中,好半天才对我道:“那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夜里有点冷,我睡觉的时候,门窗自然都是关紧的,结果我睡到半夜的时候,就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有人用指甲挠门。”
我好奇道:“是不是有老鼠?”
张传栋摇头道:“不可能有老鼠,我这是高档别墅,定期灭鼠,老鼠在这里没有生存的空间。”
我追问道:“那是什么?”
张传栋看了看我和赵子凉,点起一根烟,狠狠地抽两口,镇定了心神,这才断续道:“那个,也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总之,我发现是那个硅胶娃娃。”
他说完话,立刻就看着我们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以为我在乱说。那硅胶娃娃是死的,又不是活人,怎么可能挠门呢?但是我真的看到那娃娃动了,她不光挠门,而且还会走会跳,甚至会叫唤。你们能想象我当时的反应吗?我起初真的吓坏了,还以为遇到了怪物,后来发现她没有什么攻击性,而且她好像很惧怕我,见到我就尖叫着躲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见到这个状况,我这才镇定下来,就再次把她抓住了,放在桌上研究,发现她除了体型长得比较小巧之外,身体几乎和活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我和赵子凉道:“那个,你们能想象吗?她连女性的器官都长得很完好。”
我满脸尴尬,心说你个老流氓,你还真好意思说啊,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器官长得很完好的?莫非你把她两腿扯开看了?
我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传栋继续道:“当时我觉得我发现了新物种,非常兴奋,于是就想那把那娃娃保存起来慢慢研究。我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最后就把她关在了鸟笼里。”
听到这里,赵子凉禁不住诧异地看着我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莫非你来过这里?”
我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过这个地方。”
他疑惑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我含笑道:“我做梦梦到的,你信吗?”
他撇撇嘴,明显不信,但是也没再多问,而是让张传栋继续讲下去。
张传栋点头道:“我把那娃娃关起来之后,就开始查资料,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后来还真让我找到了,你们猜猜看,那娃娃究竟是什么?”
我惊异道:“是什么?”
张传栋看着我们道:“花魄。”
我好奇道:“花魄?那是什么?”
赵子凉皱眉道:“莫非是《子不语》里面说的那种花魄?”
张传栋两眼放光,有些兴奋地对赵子凉道:“道长果然博学多才!”
我满脸尴尬,心说你啥意思啊?你夸他博学多才,那就是说我孤陋寡闻了是不是?
我扯扯赵子凉的衣袖问:“你们到底在扯什么?能不能说明白点?”
赵子凉笑了一下,悠悠道:“婺源士人谢某,读书张公山。早起,闻树林鸟声啁啾,有似鹦哥。因近视之,乃一美女,长五寸许,赤身无毛,通体洁白如玉,眉目间有愁苦之状。遂携以归,女无惧色。乃畜笼中,以饭喂之。向人絮语,了不可辨。畜数日,为太阳所照,竟成枯腊而死。洪孝廉字麟闻之曰:此名花魄,凡树经三次人缢死者,其冤苦之气结成此物,沃以水,犹可活也。试之果然。里人聚观者,如云而至。谢恐招摇,乃仍送之树上。须臾间,一大怪鸟衔之飞去。”
赵子凉念完,张传栋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厉害,道长博闻强识,在下佩服!”
我抓耳挠腮,瞪了赵子凉一眼,哼声道:“能说人话不?”
赵子凉和张传栋闻言,一起大笑起来,随即给我解释道:“这个故事讲的是婺源这个地方,有个姓谢的书生,在张公山读书,有一天早上起来,听到树林里有类似鹦鹉的叫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个小美女,只有五寸长,身上光溜溜的,没有毛发,洁白如同玉石一般,神情很愁苦。他就把这个小美女带回家,放在笼子里养着。那小美女还会说话,但是声音很奇怪,谢某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谢某养了小美女几天,后来不小心让她被太阳晒到,结果那小美女就变成了枯蜡状,死了。这事儿被一个叫洪麟的人知道了,就告诉他说这小美女是花魄,怎么来的呢?原来她是死人的怨气凝结而成,一般来说,要一棵树上连续吊丝三个人以上,才会出现这种东西。这玩意儿不会轻易死掉,用水喂她,她就会活过来。谢某照他说的做了,给那花魄喂了一些水,她真的就活过来的。周围的人家听说了这个事情,都聚过来观看,啧啧称奇。那个谢某不是招摇的人,担心出事儿,就把花魄放回到树上,结果刚放上去没多久,一只巨大的怪鸟飞过来,把那花魄给叼走了。”
听了他的解释,我总算明白啥叫花魄了,可是这有什么用处呢?这能证明什么呢?
我看着他们道:“就算那娃娃是花魄,又能说明什么呢?”
赵子凉含笑道:“至少可以证明两点,第一,那东西并非人类,第二,她是由怨气凝结而成,说白了,她其实是阴物,而且是极阴之物,不能接触阳光,不然就会死掉。”
我点点头,看向张传栋道:“张教授,既然弄明白那东西的身份了,那后来你把她怎么样了?”
张传栋露出颓唐的神情,叹气道:“这事儿都怪我胆小,不然的话,说不定我可以成就一番大事。”
我满心好奇,问他什么意思。
他解释道:“虽然古书上说那东西是花魄,是什么怨气凝结而成的,但是在我看来,她其实是鲜活的生命,是可以用科学道理解释的存在。所以说,如果我仔细研究的话,说不定会有重大发现。可惜的是,我胆子太小了,结果就这么眼睁睁地让好机会从手边溜走了。”
这话让我和赵子凉都是满心好奇,就问他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传栋解释道:“刚开始发现那东西的身份时候,我也没怎么太在意,就继续把她养在鸟笼里,每天给她喂点水,她虽然唧唧尖叫,想要逃跑,但是我却没有理会。这个状况持续了没多久,那花魄就不行了,变得越来越虚弱,整天昏迷,有时候一整天也醒不来一次。当时正好是冬天,我还以为她要冬眠,为此还特地给她铺了柔软的棉絮。过了几天,那花魄居然就彻底僵硬了,连呼吸都没有了,似乎是死过去了。我有些担心,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带着她出门,准备去找我的一位同事,他是专门研究生物的,或许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结果那天出门的时候,雪下得特别大,我走到半路走不动了,就又折返回来,准备第二天再去找我的同事。结果那天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就惊醒了,醒来之后,就发现窗外有个黑影,正张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