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不知想到什么,面色骤变,及时止住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只是喃喃的,“那皇上图什么呀?”
“图什么?哼,这是打哀家的脸!儿子大了不由娘,自古都一样!”太后终于睁开眼睛,眸底一片寒凉。
“许是咱们想多了。”秦嬷嬷宽慰太后,也是宽慰自己,“小王爷行事多少有些张扬,风头把太子和一众皇子都盖过,自然引人妒忌。大家合起伙来……也未必不可能。”
“但愿吧。”太后幽幽道,“是哀家把那孩子宠坏了,做事顾前不顾后。只怕有一天,战家也保不住他。”
秦嬷嬷担心太后伤了神,仍旧说着吉祥话,“老奴瞧着王妃是个有福气的,必能陪着小王爷一生无忧。”
太后这才笑笑,“哀家就是瞧着小丫头面相好,又懂得护着夫君,比夜阑珊的刻薄相好太多。她有什么要求,哀家依着她。只是别让哀家失望才好。”
彼时王爷的马车刚到王府门前,就被等待大半天的安平县令截住。
县令跪在马车前,久久匍匐在地,老泪纵横,“王爷吉祥!王妃吉祥!王妃是下官的恩人哪!”
这真是奇景。要知以前在明安王府门口哭爬打滚的,都是些被王爷搜空腰包回不了家,刮空家当无路可走的人。
家丁随侍们早已练出面对鬼哭狼嚎无动于衷的本事,只是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
王爷王妃双双下了马车。
王妃十分爽朗,半句废话没有直奔主题,“县令大人的母亲可是烧退了?”
“退了退了退了!”县令激动得连连磕头,不穿官服不戴官帽,只一身百姓装束。
昨夜县令的母亲高烧不退,人都烧没了意识。
苏青秋见王妃为刘傻蛋止血缝合,手法娴熟,便顺势求她去瞧瞧县令母亲的病。
当时夜风华本不愿多事,加上刚解完毒就忙活大半夜,身体也虚得不行,便摆摆手拒绝了苏青秋。
但苏青秋一直追着出了衙门,恳求说,县令的母亲是个特别好的人。此次生这场大病,乃因天寒地冻为百姓免费派粥派药才染上风寒。
夜风华虽不爱管闲事,但到底医者仁心,便丑话说前面,“本王妃可以去看一眼,但绝对不保证治好。若是没得治,别怨本王妃就行!”
县令起初听到这番话,原也没抱什么希望。
谁知县令的母亲吃了王妃留下的药,没几个时辰竟退了烧。他记得王妃说过,如果烧退,便立刻去王府寻她,所以这就来了。
夜风华略一沉吟,“县令大人且等片刻,本王妃进去瞧瞧那受伤的丫头就随你走。”
县令感动得语无伦次,连连道,“王妃真是大善人!王爷好福气呀!下官在此等着,等多久都毫无怨言。”
战凌云瞧着稀奇,自己混了一夜青楼,听了一夜曲儿,他家王妃凭着一手从游医那里学来的手艺就四处成了红人儿。
就在他愣神间,王妃已大步走向一旁站立的年轻公子。那不是苏青秋?
苏青秋陪县令一起前来,默默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此时才得以上前行礼。
夜风华笑起来,明眸皓齿,爽朗利落,“苏大人好!”
“在下苏青秋,王妃以后可唤下官的名字!”
“那你也别下官下官的,我叫夜风华!”王妃走路带风,边进府门边扭头叮嘱,“苏青秋,记得后日来寻我!”
苏青秋顺口答应一声,便知惹祸了。想起昨夜还脱衣裳,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什么情况!这还没和离呢!战凌云炸毛,吊儿郎当走过去,“咦,你们家银两准备好了?是你们送过来,还是本王亲自带人去取啊?”
苏青秋还没从惊魂未定中醒过来,又被新一波冲击搞蒙了圈。
难道是家里的谁又在赌场输给了这位爷?苏家自前年起,就严令各房,禁止跟明安王爷赌钱赌物。
但听王爷一声令下,“五胜,走!带人上苏家要账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苏青秋连忙行礼,恭敬的,“敢问王爷,到底苏家谁欠了您的钱?又欠了多少?”
“哈哈!你去问你那好哥哥苏寒凉呀!”他伸手拍拍苏青秋的肩,“放心,没多少!不过黄金万两外加白银万两而已!”
苏青秋:……
待走远了些,战五胜悄悄问,“王爷,白银万两又是哪来的?”
战凌云白他一眼,“我西楼被烧了,不用修吗?修我西楼不花银子吗?他苏寒凉既敢随太子来看本王的笑话,就应该随个份子!”
我的爷!这份子钱是不是太多了?战五胜抹了抹汗,转念一想,白银万两在他爷这里也不过是毛毛雨啦。
夜风华管不了王爷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匆匆进王府去看雪冬的伤势。
雪冬被安置在东楼。贴身婢侍有单独的屋子,靠近主人房。
她早就醒了,见不到自家小姐惶恐不安,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有人叫她进屋休息,她也咿咿吖吖不听,不断呵气搓手,踮起脚,眼巴巴望着院门口。
这会子雪冬真把小姐盼回来了,却又睁大双眼不敢认。那个走路带风的俏丽女子真是她家小姐?
昨夜天太黑,加之她惊魂未定,没来得及注意到她家小姐的变化。
这会子青天白日,风未停,雪未歇,漫天飞雪中的红衣女子笑容璀璨,眼如星辰眉如月,仿佛能将皑皑白雪融化成水。
说话也比平时大方利落,“雪冬,怎么起来了?多躺会不好吗?”
雪冬没来由鼻子酸酸的,顾不得主仆身份,呜呜一下扑进小姐怀里,仍旧咿咿吖吖一番。
以前都是她护着小姐,现在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只有小姐能护住她的依赖情绪。她想,或许是小姐做了王妃后,气势强大,又变回很久以前的那个小姐。
夜风华爱护雪冬,除了喜她忠心护主,更喜她这次出奇不意的胆识。
她现在需要确认雪冬到底是被毒哑的,还是被开水烫伤了喉咙。胡乱用药,后果不堪设想。
雪冬急得咿咿哇哇半天。
瞧着那张还没完全长开的清秀小脸,夜风华心头升起一股强大的力量,轻拍怀中的丫环安抚着,一字一字承诺,“没事了,伤过咱们的人,谁都跑不了。我会一笔一笔跟他们慢慢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