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如瀑,掩盖了夜色中纷乱的枪/声。
一道身影在雨中狂奔,身后几十条黑影紧追不舍。
只听“扑通”一声,前面的人跳入湍急的河水中。
“快找!”追上来的黑衣人气急败坏,“他不死我们都得死。”
黑衣人迅速分成四组,朝上下两个方向追去。
……
清晨时分,风雨终于消停。
云初习惯早起,天刚蒙蒙亮,她就打开院子西边的鸡笼,把关了一晚上的鸡放出来。
笼外墙边突然响起轻微的声响,窸窸窣窣,像是有人在偷偷靠近。
云初脸色一凝:小偷?
这一片住的都不是有钱人,她家院子更是简陋,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话,便只有这院子里的……几十只鸡了。
秋季瓜果丰茂,鸡也长得极好,肉嘟嘟,肥嫩嫩,毛色鲜亮 。
所以……是来偷鸡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上鸡笼旁的墙头,削白的手指在黛色的院墙上格外显眼。
位置找得这么准,看来是个惯偷,提前把点都踩好了。
云初想也没想,抓起那手一个转身。
“啪”,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敢来偷鸡?!”
君夜寒在水里泡了大半夜,这会儿被摔得有点懵。
昨晚,他跳下水后并没有走,而是躲在了原地一块突出的大石块下面。
所有杀手都以为他已经顺着河水游走了,所以眼下,这个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本打算找个不起眼的地方休整一下,等助手前来接他。
没想到……
透过飞舞的鸡毛,他先看到了一双逆天的大长腿。
然后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短发,愠怒。
如果不是她此时怔忡的样子稍显可爱,他差点看不出来她是女的。
女扮男装?
君夜寒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
很普通的江南人家,几间平房,一个院子,院里不像一般人家那样种着花花草草,反而种了一院子的瓜果蔬菜。
西边还有一个……硕大的鸡笼?
怎么看都是一户普通的水乡人家。
还是一户贪吃的普通人家!
但,哪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没事女扮男装,还会功夫?
所以,这是什么新套路?
见他看不上名媛,换村姑了?
故意在这里等着他,好让他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君夜寒脸有点黑。
云初这时也有点懵,这……这男的也太帅了吧!
五官深邃,眉眼冷峻,看不出年龄。
不是细皮嫩肉浓眉大眼的那种好看,是一种气势。
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
即便是现在狼狈地躺在那儿,也让人忍不住想……跪下叫爸爸。
身上的衣服虽湿,质感却极好,以她的经验,很明显是手工定制。
穿着手工定制的西服来偷鸡,云初瞬间就卧/槽了。
现在的年轻人,三观真的是太要不得了!
“多大了,毕业了吗,租这么贵的衣服。多少钱一天啊?出来偷鸡就是为了租高级西服?年轻人,这么虚荣是要不得的!”
身为一个人民教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云初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小年轻偏差的价值观。
君夜寒……脑子差点跟不上。
租什么?!
什么意思?角色扮演?装傻?
他生平最厌烦别人装神弄鬼,那是侮辱他的智商!
面色一凛,正要开口,云初的电话响了。
“云主任,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是这样,孟飞天我已经押过来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您家了,麻烦您给开个门。”
云初现在的身份,是万乘民工子弟学校的男教导主任云哲,来电话的,是这学期新转来的高二学生孟飞天的父亲孟国柱。
开学都一个多月了,孟飞天还没来报道。
据他的父母说,孟飞天从小就想当明星,特别爱演霸道总裁,在来报名的路上,偷偷溜到剧组跑龙套去了,昨天刚把他抓回来。
“本来是要亲自交到您手上的,但是公司临时派我和他妈妈去非洲那边干活,大伙儿都在等我们上飞机,只能先走了。真是不好意思,云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孟国柱一个劲儿地解释,他们是外地进城打工的,孩子能在城里读书太不容易了,生怕老师一个生气就不收了,连忙又夸了起来。
“对了,云老师,你还没见过天天这孩子吧。我儿子挺机灵的,长得也帅,身高有一米八多。就是演戏演多了,总觉得自己是被抱错的霸道总裁,天天穿着一身租来的西装,等‘亲生父母’来接他回去继承家产。您说,唉……”
我上飞机了,云老师,天天就拜托您了!”
云初:“……”
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经挂了。
云初无语地捏了捏眉心。
又一个霸道总裁中毒患者!
现在的学生,不知道是不是网络小说看多了,女同学个个都幻想自己以后能嫁个霸道总裁,男同学则个个都觉得自己是被抱错的霸道总裁本裁,有着亿万家财等自己去继承、打脸。
世上哪来那么多又帅又有钱又专情的霸道总裁!
真有那么多她怎么遇不到!
云初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引导这个学生,趁现在还小,把他的三观纠正过来,做一个爱科学爱祖/国爱奋斗的有爱青年!
她打开门,天色尚早,空寂的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倒是父亲云允中听到动静起来了。
他见院子里站着一个满脸寒霜的陌生男子,忙问云初怎么回事。
云允中是万乘学校的创始人和校长,年轻时太拼,现在身体不怎么好。
云初怕他担心,只挑孟飞天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云允中想当然地,把君夜寒当成了孟飞天,对他慈爱地点点头。
君夜寒冷着一张脸,半点回应都没有。
云允中心想,这一届学生可真是太难带了,一个不高兴就不搭理人!
“早上风大,爸,你先进屋吧,我来处理。”
云初怕穿帮,赶紧劝父亲进屋休息。
云允中边点头往里走,还不忘叮嘱云初:“好好讲道理,不要总凶人家!”
唉,他家云儿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点暴。
不过说起来,云初也才刚刚大学毕业,也还是个比那些学生大不了多少的大孩子,现在却要帮他撑起一个学校,管着几千号人,还要做好他们的表率,也确实是难为她了!
云允中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父亲走后,云初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只触感冰凉的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知道我是谁吗?”声音凛厉,像淬了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