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大叔突然话锋一转,张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但随即明白对方所指,是昨晚临走前所说,关于那红伞女鬼如何处理的问题。
但知道归知道,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对方。
不过这到也怪不得张寻,自打昨晚他入住酒店开始,一整晚就没消停过,哪里还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也或许说,在他的潜意识里就压根就没把这个问题当回事。
他一直觉得,既然大叔有能力帮他解决掉那个女鬼,干嘛还非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张寻就认定了斩草除根是最合适不过的办法。
但思来想去,当他想要把这句话说出口时,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大叔所言为实,那女鬼真的帮了自己什么,那此番结论岂不是在恩将仇报?
说实话,张寻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单凭他二十出头父母就敢把生意交给他一个人来打理,就足以证明他彻彻底底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市井之人。
但眼下,他觉得自己如鲠在喉。
想着,他犹豫的抬起脑袋,将双眼望向了拉面大叔。
可大叔看到张寻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耐烦,竟慢慢起身走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卷帘门,头也没回的说道:
“还没想好的话就先走吧,我也该做生意了,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见对方突然下了逐客令,张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眼下他又确实无法做出相应的回答,想了想也只好作罢,便决定起身先暂时离开。
可当他刚把屁股从凳子上抬起的时候,大叔再次嚷出的一句话,让他生生的将迈出的腿又给收了回来。
“如果你选择让我帮你灭了那执念,我倒也懒得费事,不出意外的话,你昨晚所见的另一个阴魂,足以让他彻底消散掉。”
“什么?彻底……消散掉?”
无论是大叔刚刚说出的话,还是话中将要发生的事,都是张寻始料未及的。
“怎、怎么会这样?”
虽然他有些拿捏不准消散这个词代表的含义,但并不意味着他理解不了字面上的意义。
如此说来,那个女孩岂不是因为自己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有些想不通,自己可以百分百确定,绝对没有和那个白衣女孩有过任何方面的交集。
那她是出于何种原因要帮助自己?莫不是女鬼第一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当真不是为了加害于他?
张寻是个生意人,只能用自己的思想去揣摩一些事情。
所谓无利不起早,回想起大叔早先和自己说过的话。
难道自己身上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以说,在这几分钟之内,张寻的脑子飞速闪过了许多东西,最终他还是将目光定格在了大叔身上。
不说别的,单单是大叔这两天的言行举动,就给张寻留下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尤其是在某些事情上,他总觉得对方有意在跟自己藏着掖着。
不过这一次,他长了教训。
知道自己如果直接发问,对方八成也不会说一些实际的东西,想了想便打起了哈哈:
“大叔,那你总得跟我说说那女孩帮我是出于什么原因吧,我想死也得死个明白啊。”
“放屁!有人要让你去死么?又没人逼你去做什么?”
大叔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逼我?大叔,您看您这话说的,这都哪跟哪啊,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当爹的怎么可能去逼儿子呢,只不过……”
“得得得,打住!我可没你这儿子。”
大叔只觉得眼前这人嘴贫的可以,这才多大会功夫就认开亲戚,赶忙叫停了张寻,又张嘴说道:
“算了,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档子事,不过这样也好,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晚上七点去酒店楼下等我,这档子事结了,我会告诉你事情的原委。”
大叔如此痛快的回答,到是出乎了张寻的预料。
他机械性的点了点头,不过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劲,正要张口发问,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老板,今天还做生意不?”
张寻抬头看去,发现原来是经常吃面的食客,已在门外等的不耐烦。
“做做做,哪有开门不做生意的道理。”
大叔闻声,赶忙一脸笑意的把食客招呼进来,直接把张寻视若空气。
张寻泛起一阵嘀咕,这老家伙脸色怎么就跟翻书一样,说变就变……
不过见对方不再搭理自己,他只好又厚着脸皮往前凑了凑。
但此时已经一手在揉面团,一手灌着二锅头的大叔,只是斜眼瞄了张寻一下,就没好气的说道:
“你小子怎么还没走?不想走正好留下给我搭把手。”
张寻一听,也不再自讨没趣,更不想留下来体验面馆深度一日游,赶忙一溜烟的窜出了面馆。
等回到自家铺子门前,他犹豫了一下打开门锁,从里面拉出太师椅一屁股坐了上去,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上。
在一阵喷云吐雾过后,望着眼前烟雾缭绕愣愣出神的张寻,就已经开始后悔几分钟前做出的决定。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现在完全是船到桥头,根本由不得他。
“说的怪好听,我怎么感觉就是被赶鸭子上架……”
他嘟囔了一句。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好奇害死猫,其实想想也对。
如果过了今晚,能从大叔嘴里问出这些怪事的起因,走上一遭也不见得是坏事。
毕竟谁也不想身边隔三差五,总蹦出一些恐怖至极的东西,更何况有大叔坐镇,自己也没理由去担心。
想到这里,他的肚子忽然咕噜噜的响起一阵叫声,有些腹中空空。
但这个节骨眼他也没有心情去吃东西,便想着干脆等到晚上去大叔那蹭口吃的,也正好两个人结伴同去。
此时的屋外是大晴天,步行街上的人流明显比前几天多了不少。
人来人往中,也开始有一些客人随着人流进到他铺子里打了打眼。
虽然也看出这些只是单纯进来询价的路人,但张寻还是客气的应承了几句,不过到最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账。
一天很快就过去,这些时间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只不过在临近歇业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那时张寻正打算关了铺子去跟大叔碰头,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
张寻见有生意的上门,习惯性的起身迎了上去,问对方有什么需要。
可那人见到张寻也不吱声,而是不断的朝屋里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张寻有些纳闷,便又张口问了问对方究竟有何贵干。
却见那人犹豫了好半天,支支吾吾的问出了一句:“你是张启明什么人?”
听到张启明这三个字,张寻不由得一愣,因为对方打听的人,正是他已过世多年的爷爷。
他想了想便开口答道:
“张启明是我爷爷,不过老爷子已经走了很多年了,你是?”
听到这个消息,那人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
不过又对着张寻打量了一番后,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木质盒子,问道:“那这东西你们现在还收么?”
张寻有些疑惑的接过了木盒,打开后发现里面竟放着一枚造型古朴的玉坠。
他眉头一皱连忙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股浓厚的土腥味冲进了他的鼻腔,瞬间知晓了对方的来意。
要知道他们家老爷子晚年时,没少跟出土冥器打交道,私下也不知道帮多少土夫子倒卖过坟头里的东西,在这个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
当闻到玉坠上的气味,他第一时间就知晓,这摆明了就是刚从土里扒出的东西,这人多半是慕名而来,想让老爷子帮忙把东西出手。
但遗憾的是,这宗买卖传到张寻这一辈早就断了香火。
他根本不敢自作主张,就想让对方留下个联系方式,等回头让老爹来拿主意。
那人看到张寻的反应,也明白他就是个生瓜蛋子。
哪里还敢给他留下电话,只是说自己过段时间如果还没有将东西出手,就再回来找他,说完便匆匆离开了铺子。
张寻目送那人走了老远,轻叹一声:
“如今的世道不好混啊,到手的买卖都没本事去接。”
说罢,他摇了摇头正准备回到屋子里,一回头正瞧见大叔探出脑袋朝他这里张望。
张寻连忙呲着门牙,一边咧嘴笑着一边朝对方喊道:
“大叔,老规矩,多放葱,面宽点别太细!”
听到张寻的叫嚷,大叔撇了撇嘴也没答话。
转身进屋没一会的功夫,就给他端出了一碗面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冲着他挥了挥拳。
张寻看着对方的拳头有些纳闷,心说我这是又哪惹到这老家伙了?
难不成是因为,今天没给他打杂要跟我出气?
却在下一秒见到对方比划着拳头冲他说道:“十块一碗,只收现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