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酒席吃下来梅氏的脸由起初的淡白色逐渐变成朱砂色,看着姚氏描声描气同自家官人和安良娇谈声说笑,当即一个哼气便叫声离桌,不等众人缓过来,人已经是迂回了听雨轩,叫安仲谦吓得只得胡咧:“唉,我都叫她在房里歇着,她偏是不听,这会应该是头疾发作了,吃些药汤便好了,莫要扫了这喜事,来来,吃菜吃菜!”
“哦,是吗,小婿怎么看着丈母娘奸门涨涨,隐是有气所生,倒不像是头疾体虚之症,这若是吃错了汤药可是要闹成人命的,小婿看避喜不避病,还是快快给丈母娘找个郎中仔细瞧上一瞧稳妥!”安家二姑娘安良华的相公宋氏字思柔忽是放快筷说道,就着满座亲友的面就要唤人,叫安良华快快将他拉住昵耳:“休要多事,你未曾明白我家,怎可敢在我爹爹面前胡言!”
安良华见状速速给安仲谦赔了个不是,又见大姐安良娇面生愧色,只得自个揽事,遣了好话又散了听雨轩好些妈妈这才入了进去,只见梅氏将桌上茶汤打翻,连是严妈妈在一旁也只得干望,当下这才明白方才大姐所行之事让母亲难堪,不忍放下些脚步道:“可是娘害病害得厉害,连是这顿喜宴也吃不下了,爹方才就着众人面颇是难堪,连是霍儿也不能言措,他们都是知道娘的厉害,心中亏欠得很,要说小娘卖弄卖弄嘴皮话我们都是知道的,眼下白儿是实打实的聪慧,爹好面子更怕祖上世代功名在他这辈断了,娘你也好为爹爹打算一番如何?”
这番话让梅氏较量下来是越听越别扭,合计着把那些个错处不是全都归咎到是她争风吃醋是她难为了妾室,阻碍了功名,是她让整个安家不宁,严妈妈见状应是晓得不妙,正当劝安良华少说几句之时,已是听梅氏掀骂道:“可是要我这个做大娘子贴着脸去给那姚氏赔不是,可是还要再给你爹爹添几房妾室好延绵他安家香火,娇儿正是常州刺史正房大娘子要当着她娘的面做何事也是应当,你们都没有做错,光是我这个做娘的小肚鸡肠没有分寸,可是满意了,得了,你也快些回去吃你的酒吧,休要我再担了一个名头才真真是要谢你的恩!”
安良华听后扭捏不得,往时安良华是知道她与姚氏不合,自己也常是帮着梅氏教训他们,如今自己嫁入夫家几年,与宋氏恩爱,并无妾室,郎情妾意倒是忘了自家娘亲日子尚且难过,怎说得这些糊涂话来气她,想到此处安良华已是懊悔不已,紧贴着严妈妈求个不是,但知现梅氏顶着天大委屈回屋,自是一时三刻消不下来,但见安良华这般相求,若此刻怎地也要求上一求:“大娘子,华儿自幼便是最喜跟您的,嫁时可是哭肿了眼睛,如今这般求你,自是心疼紧您,若现时不欢而散可是要叫人心寒了,要不这样可做数好,吃了这杯茶,还是和气!”
不过就是吃一盏茶,但安良华也快快虔诚端到梅氏面前,话已是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执意下来才是有害无利,而她梅氏又怎会不晓这个道理,她气得不是她,气得是还在外边享吃海喝的两个亲孩子,帮着外人说话也就算了如今也不知来赔个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只见严妈妈将茶推到她的面前,时下安良华悔眼重重,梅氏正当起手端茶之时,忽听门外脆生道:“娘,娇儿来给您赔个不是了!”
梅氏听后倏地将手缩了回去,只当摆好了架子,眼瞧着她一步两步行到她的面前,登时便给她跪下,叫梅氏失声变色,严妈妈最是眼明手快,正当附她而起,却听她面向梅氏道:“娇儿深知眼下娘恼怒不已,听不得劝,但望娘念爹爹年事已高,心中所望渐长,早些时候爹爹便是来同娇儿说过此事,实在不是因那姚氏之因,只为传延祖上功名,还望娘给些责罚,叫我吃个记性!”
不想竟是自家官人自己作弄的事,她方才还觉奇怪,何时娇儿竟帮作着姚氏,她早该想到自己这个糊涂蛋的相公会为了你姚氏什么事也干得出来,可笑她自个置气,全不知让他们兜了笑,此事怪不得她,怪不得她,梅氏遂是起身将她那心尖丫头疼在手里道:“你爹爹也是敢在你的的面前说这番话,真是难为你了,替你爹爹背了错处,你说说你爹爹生得就是个好脾气,怎有这等熊心豹子胆,可怜我嫁于他十余年来,不得他一个正眼瞧过,还要帮他揽妾室给他脸上添光,他倒是为外人上足了心,常常冷落于我,如今你那三弟霍哥儿心也不全在我身上,娘真的不知道在这个院子里究竟还能指望着谁哦!”
安良娇已是现做人妇,相公赵广志官位居高,公婆常是想要为他谋个妾室,若不是自家相公体己自己,怕也是要同自家母亲般吃气忍声,但自家爹爹生性多疑软懦,若是断了他的念想,恐叫这个家争吵不断,如今她但求帮得这个家一分便是一分,让母亲减几分压力,想到此处安良娇快快给梅氏舒气解压一并坐了下来。
“娘且放宽心,女儿嫁得全靠母亲上下出力,这份恩情女儿自是不能忘,纵使那少白真有出息也断断不会踩在少霍头上,这个家始终都是少霍的,是正室娘子出的嫡子,他一个外人,料是给他点胆量,他又能做些什么,而那姚氏更是不能同娘你相其并论,她要是乱了祖上章法我也是第一个不答应的!”安良华指了指外处,一脸愤慨道,饶是安良华听来,脑子里全是听出了财大气粗这四字便是再无他词了,大姐命好,得了常州刺史这等门第撑腰,而自己只嫁得一穷酸秀才,家财掏空不说,日子举步艰难却也是不能同家里说半个难字,见是自家娘亲投入安良娇怀中,倒是比她甚是亲切,想到此处安良华只得同严妈妈一道站那,勉着笑容看她们。
未等梅氏歇息过来,但听家人来报,说是前处赵氏同宋氏争吵起来,都是大姑爷二姑爷的,家人们一时也不敢来开,想起二位姑奶奶在此处便赶紧发了脚步来到此处,安良华最是一个劲行了出去,梅氏同安良娇紧随其后,到前厅时,只见宾客已经跑去了大半,剩下几位绅老吃酒探望,叫梅氏登时脸上没面,还没入去之时,便听里边人斥骂:“徒个花架子,做得什么清高,有本事自己也弄出些名堂,这里搬是非算个什么!”
宋思柔气得浑身发抖:“俗俗俗,怎地一俗人在此败方,想我往交的皆是鸿儒学士,今儿竟是遇到了这等俗人,莫要说什么连襟关系,倒是要恶心我一番!”
安良娇听来煞间脸上蒙羞,正要开骂见是身后二妹站着相望这才忍下许多:“我倒以为二妹夫想要说些什么,在世上谁不是个俗人,大姐自是知道你读得秀才,志高青云,许多事情我们也未曾能弄个明白,可是二妹夫看在是四妹妹大喜之日,便饶恕了这桩事,回去后我定要叫他好好思过,改日登门致歉,可否?”
安仲谦同姚氏等人一字排开,全是见不得了这般场面般,这事情弄的,安良华好不容易一年才回来这三两次,竟是叫安良华赔尽了颜面,拉扯着身旁的相公碎吟了几句,但见宋思柔面色显是不悦,暗自较量一番自个儿便独步行出了安家大门,剩得她独个站在人群中间,正打发着离去时,却是被梅氏唤住:“他今儿生的什么脾气,怎地同往时不太一样?”
“是啊,二妹,我瞧着他脸黑得紧,可是这些天遇到什么难事了,若真是如此你说个由头出来,我们也好帮助帮助可对?”安良娇见状拨话说道,却又是叫安良华将嘴边的辛酸又咽了回去,眼瞧着她们殷切眼神适才道:“并无其他为难事,不过就是他这几日常与同僚吃酒,他自是要拟个好诗词可每每头疼得紧,这才把气带到了这处来,大姐大姐夫切莫要怪他,全是我自己做娘子的错,我在这处先替他给你们说声歉了!”
这安良华是个低声下气的主儿,本就乖顺不言,眼下听她这般尾尾解释,自然挑不出个错处。不过方才那举显是撕破了脸面,让那赵广志心生芥蒂,推说了几句便是提步而去,徒徒留下梅氏安良娇安良华等人,只见她们眼珠子一骨碌转向坐堂前的安仲谦,这气便只得狠狠往里压,姚氏自是看得个明白,出言维护安仲谦,越发地叫梅氏双眼鼓鼓,却也不得不看在自家女儿的为难上坐下同她席吃:“好个艳货,白着嘴空着手,干瞪眼看了一出戏,某些人还真当是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