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浑浑噩噩的过了多久,白铄又慢慢的有了些许意识,首先恢复的是听觉,感觉有人在忽远忽近的喊他,知觉也渐渐恢复,喊他的人在不停的摇晃着他。白铄觉得眼皮很重,努力着睁开了眼睛,眼前一个人影逐渐的清晰起来,居然是曹安。不对,他的样子怎么比上次新年聚会时还年轻了许多。
“长庚,你个扯犊子的,可算是醒了。都快中午了,你要再不醒老子都准备找几个妹子来帮你释放酒气了。”看着白铄苏醒过来,曹安乐呵呵的说道。
但白铄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半天只缓缓地问了句:“胖子?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说长庚,你还真断篇了不是。昨晚你感情受挫,叫兄弟几个喝酒,我们还没到你就已经不省人事了,听络腮胡说你是一瓶接一瓶的吹,行啊”。
“什么喝酒,哪个络腮胡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白铄察觉不对,陡然坐了起来急切的质问曹安。因为在白铄记忆里,白家镇后来大搞开发建设,络腮胡的酒吧早已拆除,而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了络腮胡的消息。
“你断片得厉害啊,约我们喝酒的事都忘了?连街口酒吧老板络腮胡都不记得了?”曹安顿了顿,去到桌上拿起一碗面条。“现在能什么时候,现在是中午12点了,你从昨晚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见白铄还呆着,曹安接着说道:“放心,离你结婚还有两天,误不了事”。
一边说着话,曹安一边拿着面条走到白铄面前“都中午了,饿吗,要吃点不?”
胖子拿着面条这一幕白铄一直记忆深刻,但当再看到这一幕熟悉的画面,让白铄彻底惊呆了。这……这熟悉的一幕不是十四年前自己结婚之前的那次……?白铄猛的跃起身狠狠的捏了捏胖子的脸,那手感却相当的真切,胖子端着面条无法还手,只能哇哇的大叫。
“胖子,我是不是还没睡醒,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曹安挣脱开来,大吼着:“你个酒疯子,捏这么重,你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帅,想毁我容啊”。
揉了揉脸,曹安继续说道:“白叔已经打了几次电话问了,你手机也没电了,我们告诉他昨晚我们兄弟几个在我家喝酒商量婚礼的事,晚了就都在我家睡下了。你赶紧回他个电话,免得白叔担心。”
“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你先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别担心”。说完,白铄抓起外套,窜出门去。他现在好像见到他的父母,寻找记忆里的那份早已逝去的情感。
走在大街上,白铄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炎热的天气和潮湿的空气让他觉着有些憋闷。更让他憋闷的是,街上的一切竟然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哪还一点大都市的影子。他努力的回想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此时,记忆中往日的情景像一个个气泡一般飘浮在了眼前,白铄一个个慢慢的看去,和赵兰结婚,女儿的出生,赵兰的离去,父母的去世,和李甄的点点滴滴,和兄弟们的点点滴滴……一个个气泡在眼前飘过,然后又好似破碎了一般,每破碎一个气泡,白铄的心里就仿佛有一丝丝记忆变得渐渐的模糊,有的甚至再也回想不起具体的细节。
白铄努力的思考这目前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一会事。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呢?因为彩礼的事在酒吧喝醉了?和赵兰结婚前?是穿越了?重生?还是之前的记忆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又或者自己现在才是在梦中?越想觉得越混乱。而慢慢的白铄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前经历的记忆里那些细节的东西,好像正在加剧从脑中慢慢模糊,直至遗忘。倒真像是人们梦醒之后明明刚刚还很清楚的梦境,会越来越变得淡忘一样。当然有些特别重大的,印象非常深刻的记忆,还是深藏在脑中,或许只需一个提示便又可以轻易的想起。
从曹安家出来,没走出多远。突然,他看到了街对面的一家店铺,一丝久违的记忆在脑海深处闪过,让他想到了一个也许可以验证这一切的方法。
面前赫然是一家普通的彩票店,不过这家彩票店对于白铄来说,确实有着很深的印象。白铄还记得在梦里,嗯,暂且把之前还没搞清的经历叫做“梦”吧。梦中那次经过这里时,白铄破天荒地买了几注彩票,无助的他把希望寄托到了虚无的运气上,他甚至还记得那次晚上开奖的号码是5102599,因为谐音是“我要你爱我久久”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哪怕其它的记忆已逐渐淡忘,但是这个号码却深深的印在了他脑海中。看了看奖池的基金已经达到了一个亿,头奖是500万,也就是说20注头奖,就可以基本拿光奖池的所有金额。
40元钱拍在彩票店老板面前,“这个号,20注。”
彩票老板没有丝毫的迟疑,拿起白铄所写的号码,扶着眼镜看了看,快速的打出了彩票。毕竟像这样投注或者追号的方式,他已经见得多了。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特别,也不觉得他真会中得大奖。
回家的路上,再次经过那栋特别的大宅院,是婉婷姐的家宅,虽然知道有一层亲戚关系,却连爸妈都说不清这亲戚从那里算起。婉婷比白铄大一岁,所以白铄见到时都是叫婉婷姐。婉婷家在蜀都商界也算的上颇有地位。父亲白万豪是蜀都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在白家镇更是有着超然的地位。
在白铄这一代人的心中,白家镇有两位女神级的美女,被称作“白镇双姝”,这“双姝”中的一位名叫徐蝉,是白铄自小的暗恋对象,两人本来也有一点那个意思,但后来徐蝉没考上大学,就远赴魔都处了个有钱的男朋友,还让白铄失落了好一阵。而另一“姝”就是白万豪的女儿白婉婷,白婉婷比起徐蝉除了有更加显赫的家庭背景外,婉婷自小还是天才般的存在。不仅人长的漂亮,偏偏还是智商爆表的学霸。15岁考入魔都大学,17岁留学海外,21岁获得普林斯顿经济学硕士,然后回到蜀都掌管家族企业并准备与属于蜀都顶尖家族之一的陈家联姻。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在结婚当天,她居然解除了与陈家少爷从小定下的婚约。还找来了一个叫梁荧的公认的“废物”入赘到了她家,成了她的丈夫。
此时的院子里正传来一阵尖锐的骂声,白铄知道是那位自己也不知怎么称呼的亲戚——白婉婷的母亲又在辱骂她那不争气的上门女婿梁荧。这次白铄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驻足墙外听着那极富刺激性的辱骂声。这也是白铄刻意不想遵循记忆中的节奏,想看看这世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一面。
要说那废物女婿也算是个人才,这样的辱骂丝毫没有挑起他的怒火,反而笑呵呵的跑了出来,还一边对婉婷母亲陪着不是:“妈,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把东西买回来,绝不耽误晚上的事”。
然而梁荧刚一出门,就撞见缩在墙边的白铄。四目相对,两人都尴尬的笑了一笑。看着梁荧那帅得让男人都嫉妒的模样,如果不是穿着不太讲究,又知道他废物的名声,还真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花花公子哥。
白铄还记得两年前,婉婷的父亲白万豪把白家镇沾得上边的亲戚都邀请到了他自己名下的产业,当时蜀都最高档的万豪酒店,参加白婉婷和陈家少爷陈俊杰的婚礼。这么做到不是想收乡亲们的礼金,大概主要还是有钱人那种衣锦要还乡的显摆心里作祟吧。可就在白婉婷的婚礼上,本该是温馨的表白时间,酒店的大屏幕却不合时宜的播放起了新郎官陈家少爷陈俊杰和诸多女性亲密的画面。虽然在白家和陈家的联手下,现场很快便恢复了秩序,但白婉婷却当场发飙,要取消婚约。陈家的人无论如何赔礼道歉、赌咒发誓、苦口规劝都无效。
在场面再度有些尴尬之时。颜面尽失的陈家隐晦地威胁白婉婷要么完成婚礼,要么两家就成为商场上的敌人。陈俊杰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觉得白婉婷舍弃这段婚姻是愚蠢的行为,因为像他这样英俊帅气、年轻有为、富贵多金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就算以前有些多情花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谁知就在陈俊杰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时刻,白婉婷突然从酒店现场抓出个看上去很是帅气的服务生,带到婚礼台上。对着陈俊杰说:“你不过是仗着父辈们的成就暂时领先别人一点点就膨胀成这样。你相信吗,轮帅气,这个人如果收拾打扮一番可以胜你十倍,轮本事成就,这个人哪怕现在只是个服务生,但只要他刻苦努力,把握机遇,总有一天会胜过你这个只知道躲在父辈庇护下的富家公子”。
陈俊杰恼羞成怒,指着那服务生叫嚣着“把他说得那么好,你倒是嫁给他啊,我就等着看你们白家如何把他培养成才”
也许是这番话的刺激,也许是当时气愤地失去了理智,白婉婷转身冲着那服务生大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梁荧”
“你多大了?”
“24”
“我要嫁给你,你敢娶吗?!”
“好!!!”
几句简单的对话,让在场的宾客目瞪口呆。这时白婉婷主动挽着梁荧的手臂,怒目看着陈俊杰道:“在场的来宾都是见证,这个男人从现在起就是我白婉婷的丈夫。十年之内,我会让他功成名就,出人头地,让你心甘情愿的折服”。
陈俊杰冷笑一声,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逼近白婉婷身前:“好,我倒要看看到时到底是他超过我,还是我将他,甚至你们整个白家踩在脚下”。
这时,一个身影将白婉婷拉到身后,一股更为凌厉的气势直接逼退陈俊杰:“从今天起,我将会全力保护我的妻子,任何人都别想威胁她、伤害她”这人正是之前一直有些不知所措的梁荧。
见到自己竟然被一个服务生的气势给压住,陈俊杰暴喝一声“好!!我们走着瞧!”说完便大步离场摔门而出。紧接着陈家的人也都全部离场,现场只剩下许多不知如何是好的宾客和白家的这些远近亲戚们。
再后来的事,白铄并未亲见,但据说当晚白家闹翻了天,最终碍于婚礼上那已是覆水难收的约定和白婉婷执着的坚持。白家长辈最终还是妥协,不过要求梁荧必须入赘白家。梁荧从此也就成了他们家的上门女婿。
梁荧原本是港岛特别行政区的公民,身材高大健硕,相貌英朗帅气。数年前到内地姑苏省南都大学读书,毕业后也不知什么原因没再回港岛,而是跟着一名家在蜀都的同学来到蜀都创业。结果搞了两年,好几次都是应该成功的生意,最终都被搞砸了。之所以说本应该成功,是据说白婉婷看了他们当时的项目计划书,研究过他们的项目后,觉得都相当有可行性。但也不知道是运气不济还是把控能力不足,所有的项目最终都夭折了。梁荧后来也不再创业,只落的去万豪酒店打工维持生计。和白婉婷结婚后,他到是帮白婉婷参谋过几个项目,但却都不肯进入白氏企业任职,也不愿做生意,成天游手好闲,时不时到处帮人跑腿送外卖,同城代购商品,代送礼物什么的,真丢尽了白家的脸。
“嘿,白铄,你小子不是要结婚了吗,还在这瞎转悠啥。”此时还是梁荧开口先打破了尴尬。虽然梁荧在内地已经呆了六七年,但说话发音偶尔还是会有些港腔。
“唔关你事呀,你个死靓仔”白铄学着蹩脚的粤语回应了一句,也算是为自己缓解了尴尬。其实在白家镇白铄算是少有的几个不看低梁荧的人,两人关系虽然算不得好友,但也偶尔有些交际。
“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办事了,不然母老虎发威了”说罢,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白铄有时还挺羡慕梁荧,虽然上门女婿没地位,但至少不为金钱发愁。虽然丈母娘整天把他骂成狗,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赵兰的母亲看低和骂得毫无尊严。虽然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赵兰一家付出了许多,却也得不到认可。从某种意义上说,白铄和梁荧还真是同病相怜,这也许就是白铄没理由看低梁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