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这些东西真品无疑。
但在郭本川的眼里,就算陆一山真的是逸仙斋的主人,说不定这些宝物都是他背后高人指点。
倘若可以在新品中击败陆一山,那么肴山第一鉴宝大师的称号可以不倒。
陆一山看了看他,七十多岁的老头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真是于心不忍。
“算了,老爷子。”陆一山劝慰他说,“赵松的朋友,手里没什么好东西。”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赵松不明白他意思,着急说道:“老大,那家伙手里有时候也能碰见真家伙。”
“我头些年帮他赚了不少钱。”
“后来捣腾不着真东西了,这才没法,卖点工艺品养家糊口。”
陆一山不知道说什么好。
郭本川可受不了了,逼问陆一山:“陆先生,你这是看不起我。”
“哪里会?”陆一山无奈说道,“在肴山,您是泰山八斗。”
“您这里定下的乾坤,没人能反驳。”
“我这是敬着您老呢。”
“就是怕孩子们的玩意太小,入不了您法眼。”
陆一山越是这样说,郭本川越是生气,越觉得他是看不起自己。
“陆一山,你要是真心尊重我,这局,咱一起入,看看到底是谁迷了局,乱了眼。”
陆一山没办法了,老爷子年纪不小了,气性不小。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谁也拦不住。
“行,您老愿意,咱一起走走,随便玩玩。”言下之意,分明是提醒郭本川不要太较真儿。
郭本川正色道:“宝局岂可玩乐?一大一小,都能要人性命。”
陆一山真是让他逼得无话可说,只能敛容,一本正经的说:“郭老,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去了赵松家里。
甩三杆正在赵松家里等的着急。
以前他每次来的时候,赵松巴巴的在家里等着。
今天怪了,打了几次电话,就说快了快了,人却无影无踪。
好不容易看见有人回来,甩三杆刚站起来,就看见后面跟着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一打眼,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甩三杆也是在这一行里趟过来的,看清楚郭本川的脸,马上就心虚了,把桌子的东西就想藏起来。
无奈东西太大,想藏来不及了。
赵松一进门就喊了起来:“甩哥,你来了?”
“好几个月没看见你,想死我了。”
甩三杆满脸尴尬,目光闪烁,躲躲藏藏的说:“兄弟,我也是……”
“挺想你的。”
“今天路过你这里,想着到你家里讨口水喝,就顺路拐进来看看。”
“那个,我还忙着,既然看也看到了,我先走了,回头哥再来看你。”
赵松懵了:“甩哥,你不是有好东西给我老大看吗?”
指着陆一山说:“这是我老大,把东西拿出来吧。”
陆一山淡定的看着他。
这家伙吓得全身发抖,像把筛子似的,哆哩哆嗦的冷汗直往下掉。
陆一山看他目光一直看着郭本川,似乎明白了,笑眯眯的说:“兄弟这是想诓大主。”
“在这里遇着明主,宝物不敢拿出来了吧?”
甩三杆直接被掀破了脸,更是尴尬无比:“没没没,我真就是路过过来看看我兄弟的,没别的意思。”
揣起他自己东西就要走。
郭本川拦住了他,老气横秋的说道:“大财小财都是财。”
“财主既然进了门,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
“落个相再走不迟,免得伤了主人家一团和气。”
陆一山淡淡一笑:“郭老说的有道理。”
“山前山后都是花,有的人见得了光,有的人背得了阴。”
“哪里都生财哪里都发财。”
被这一老一小挤兑到这里,甩三杆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说:“既然这样,那我只好献丑了。”
他抖抖缩缩的拿出一块竹片,长约14.8厘米,宽4.4。形若臂搁,器长而平行,两端偏斜如菱,造型优美,雕镂精湛,堪称竹雕中的神品。
一枝新篁,在细干的竹节上生发,清健有力,枝叶潇洒,用刀不多,寥寥数笔,似闻竹叶摩擦沙沙之声。
臂搁下侧,四句言铭:“青龙侧卧,东方欲出。一叶障目,云开天朗。”
落款为中隐半山。
“假的。”郭本川毫不犹豫的说,“这个真品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上面的四言铭为‘韶华双美,青玉独鲜。赖尔扶持,挥毫云烟’。”
“只不过仿的很逼真。”
“可惜这雕工略有欠缺。”郭本川指着竹叶说,“中隐半山刻工雕细,镂空有致,结构紧密。”
“这竹片年代虽久远,但刻工有明显差异,与中隐中山刻工显著区别。”
“有几笔,明显粗糙。与其他纹路不对。”
“我看看。”陆一山拿过来细细端祥,不禁皱起了眉头。
郭本川得意起来:“这中隐半山本来就没有多少传世之作。”
“我也是有幸参加华台友谊国宝展的时候看见这个。”
“你这种年纪的小孩……”
话还没说完,陆一山突然问甩三杆:“兄弟,你打算卖多少钱?”
甩三杆惶恐,忐忑不安,只能向赵松求助。
赵松也看不出个真假,看了看陆一山,他脸上波澜不惊,根本展示不出什么东西。
心中犹豫,赵松只好试探着问陆一山:“山哥,你看这东西值多少钱?”
陆一山笑了:“赵松,你现在虽然是我兄弟。”
“但一行山一行水,”看着甩三杆说道,“看这位兄弟在这个圈子里也摸滚打爬了不少年,明白这个圈子里的规定。”
“你管开山我管收屏,不问来历不问去处。”
“爹娘生我肉身,幻化皆在我心间。”
“万物皆空皆灵,来来去去自由身。”
甩三杆一个劲的点头:“兄弟明白人。”
把手一竖,立起三根手指头:“真人面前不敢说假话。”
“这东西我没花多少钱,赚个跑腿费,喝个水钱。”
陆一山也不换价:“行,成交。一手钱一手货,去得是财,来得是福。兄弟,看清,交好,再来再去还是好兄弟。”
郭本川满脸不屑:“这年头伪造的东西越来越逼真,小兄弟年轻气盛,财大气粗,我也不拦着陆兄弟发财。”
“来来去去都是空,万水千山皆是缘。缘浅谊深。”
陆一山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当场结账,对甩三杆说:“兄弟,你是个人物。”
“以后这东西不管是真是假,大小不计,你统统送过来,先让我掌个目,不会让你吃亏。”
看到红红一堆钞票,整整三千块,甩三杆傻眼了,不安的说:“兄弟,我刚才好像说的是三百。”
“我真就挣个喝水钱。”
陆一山笑了:“兄弟实诚,那我也不瞒你,这个竹雕臂搁,确实是晚清之物。”
“本身并不值钱,就在市场上也就是几千块钱的事。”
“只不过用过它的这个人,有些出类拔萃。”
陆一山笑容里透着古怪:“所以它就显得有些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