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长乐回到三秋院。
就看到院里站了十几个人,低这头,恭恭敬敬又带着拘谨。
从屋里传出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我说,桃枝姑娘啊,你们家主子什么时候回来,李员外家也要挑几个人,我哪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你干耗?!”
“李妈妈,您辛劳,再等等,我家小姐快回来了。”
这李妈妈说话尖酸代刺,桃枝忍下心中怒意,仍客气的说道。
“桃枝姑娘啊,丑话我可说在前面。我们这一行,可是概不赊欠的。”
李妈妈这话明显带了歧视看不起,桃枝一直笑着的脸,再也无法维持。
就算冉府再穷,也是朝廷命官,不是阿猫阿狗可以随便踩两脚的!
她正准备挤兑李妈妈几句。
门外传来了冉长乐清冷的声音:“怎么,李妈妈,是怕我们冉府付不起吗?”
“小姐,你回来了!”桃枝欣喜,赶紧给小姐沏了花茶。
“嗯。”冉长乐坐下,喝了一盏桃花茶水,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就是李妈妈?”
李妈妈不动声色的瞧了这冉家大小姐。
据说她三岁不会说话,冉博士请了无数名医也没治好。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冉家大小姐的哑疾好了!
声音虽然清冷,但也婉转动听。
气质也是顶好!
她曾有幸见过侍郎家的嫡女,觉得气质人间少有。
不曾想,这冉大小姐,门楣不抵侍郎,这空若幽兰的气质比侍郎家嫡女还要好上几分!
就是这,相貌,实在是……
忽听到冉家大小姐叫她,阅人无数的李妈妈,立刻紧了表情,恭敬的回答:“回大小姐的话,老婆子就是。”
“李妈妈很着急吗?”冉长乐又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水中粉色的桃花瓣,说道。
“不急,不急,小姐尽管挑选,如果不满意,老婆子那里还有!”
李妈妈赶紧回话。
“把人带进来吧。”
李妈妈闻言,赶紧把外面的人带了进屋,女子在前排,男子在后排。
“大小姐,带过来了,您请掌眼。”李妈妈满脸堆笑。
“桃醉,你去看看。”冉长乐敛下眼睑,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
任桃醉挑选。
李妈妈见冉大小姐一派贵女做派,不由的又高看了两眼。
桃醉挑了两女两男,让他们站成一列后,说道:“小姐,奴婢择了四人,请小姐最后定夺。”
冉长乐点头,素手微抬,桃枝接过茶碟。
“把双手伸过来。”
四人闻言,把手了伸出来。
“你,后退半步。”冉长乐对指甲有些污垢的姑娘说道,“余下的三人留下。”
李妈妈让众人撤出屋子。
桃醉给了她银钱,又赏了她一颗银锞子,李妈妈爽快的拿出三人的卖身契,乐呵呵的出了冉府。
“你叫什么名字?”冉长乐问,眼前的小姑娘。
十一二岁的模样,面向敦厚,虽面黄肌瘦,但头发指甲干净整洁,
“请小姐赐名。”小姑娘跪下,磕头。
李妈妈管教的不错,冉长乐心想。
“就叫半夏吧。”
“半夏谢小姐赐名。”说完,连磕了三个头。
“小姐,让半夏跟着我熟悉几天吧,再伺候小姐。”桃枝说道。
冉长乐笑笑点头。
“桃醉,你先带半夏去歇息片刻。”又指了两小斯,说道,“然后再把二人带给福伯,看爹爹的安排。”
待房中只剩下小姐和桃枝,她满脸敬佩,笑呵呵的称赞:“小姐,你刚才都镇到奴婢了!
那个李妈妈狗眼看人低,实在可恶!
来时奴婢就瞧她不情不愿的,说话绵里藏针。
看到小姐三言两语把治的服服帖帖,看着真解气!
小姐,你太厉害!”
“桃枝你记着,小姐就是你的底气!
下次若再遇到这样的人,只管怼回去,你不只是你,你代表的是我的颜面,说大了去,也关乎着冉府的颜面。
我冉长乐的人可以虚弱,但绝不允许懦弱!
任何情况下,不能失了做人的三分骨气!”
这是冉长乐第一次如此郑重严肃的口气,交代了下去。
桃枝心善,这个时代不是心善就可以活的很好。
不是独善其身就可以活的逍遥自在。
嘴刁王说的对:规矩从来都是有实力的人定下的。
她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强大自己,再强大自己。
她是桃枝桃醉的依靠,也想做祖母和爹爹的依靠,甚至她把冉府也抗在了身上。
“桃枝谨记小姐言。”
“还不回屋躺着!”
桃枝笑嘻嘻的关了窗户,走进偏房。
冉长乐走到院子里,天越发阴沉,压的让人透不过气。
院子的一株桃树,被风吹的飒飒作响。
满树的桃花零落到了桃花池里,在水面上摇摆,最后都聚集在一偶。
小的花盆已经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她心中担忧:祖母这个时辰已经在路上了吧?这雨快要下了。
刚想到此处,细雨就绵绵的落了下来。
“小姐,这阳春三月下了冰雹,不会是有什么预兆吧?”
卧床不住的桃枝从偏方快步走到主屋,见小姐还身穿单薄的烟云裙站在院外,又忍不住心疼。
忙让三七沏了热茶,她又取了件披风搭在了小姐身上。
“小姐,快回屋,仔细风大。”
说话间,雨落的越快了。冉长乐忧心忡忡的回房,手边的茶水放凉了,也没有喝一口,默不作声的三七眼明手快的倒掉又重沏上。
冉长乐连一心记挂的鱼宴也抛到了脑后,只是盯着门外的大雨。
到了午膳时间,竟越下越大,甚至加了冰雹!
冉长乐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祖母这次去大国寺,只带来了身边的的桂嬷嬷,她年纪也不小了,能否把祖母照顾周全?
听爹爹说,姨娘也跟了去,带了身边的大丫鬟。
祖母上了年岁,在大国寺听经祈福三天,肯定已经疲惫不堪,在路途又受着马车颠簸之苦。
不曾想这阳春三月,又下了冰雹。
祖母厚衣未带,若再受了风寒,这可如何是好?
这短短一会,冰雹便铺了一层,地上密密麻麻似撒了一层珍珠。
桃树下,花瓣落了满湖。夹着冰豆子,透着蚀骨的冷气。
冰雹铺地,马车必无法行走!
冉长乐突然站起来,眼里装满急切,做了决定:她要去接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