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这边老厂房多，历史问题产生的棚户也多，消防车想要迅速赶到灭火难度很大。幸好这边的厂区自己也有消防栓，再加上左邻右舍们的帮助，火势很快减弱，半个小时后，也就剩了淡淡的黑烟还宣告着之前的灾难。

陈怡歆跟卫忠做完作业后，还专门跑到路口去看了一眼，确定火势没有蔓延开才松了一口气。

“歆歆，卫忠，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听说那事儿了？”

“什么事？我和卫忠做完作业出来看看。”

来的是其他班的学生，也是机械厂的孩子。他左右瞅瞅，凑近了两人放低声音。

“我听人说，这火是你们班那个学生放的。”

陈怡歆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相信：“别胡说，这不是小事情！”

纵火已经能算刑事案件了，他们班的同学基本上都满了十六岁，如果真的纵火那是要判刑的。

“真的，刚才我们班上在红光厂的同学跟我说的。好像就是你们班那个举报别人作弊的，这次没考到前一百八，然后被分到七班去了。他爸拿皮带抽了他一顿，不知怎么回事，那家伙就跑去五班那个同学家里放了一把火。幸好那家家里没有燃气罐，是烧的蜂窝煤，不然肯定要连累一大片。”

陈怡歆听得背脊上冒冷汗，她真的想象不出心胸要狭窄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做出这种事，而且是他举报的别人，别人没有报复他，他居然还再次作恶。

卫忠也倒吸一口凉气，偏头往后看：“我说今天怎么回事，后面家属区闹得不行。”

这事儿已经不是一般的纠纷，那个防火的同学面临怎样的境况他们想都不敢去想。

回去的时候，果然听到最里面的那片传来呵斥打骂和砸东西的声音，很多人都在往那边赶，连厂区保卫科都出动了。

陈怡歆跟卫忠对视一眼，庆幸他们下个月就能搬家了。家属区虽然人情味很足，但同时也充满了各种意外。

第二天中午，小舅舅带着饭菜来看陈妈妈的时候，还在说这事儿。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结果弄成这个样子。对方家里在闹着要你们厂那家人赔偿，金额要得不小，现在两家人都打了两架了。”

姐弟俩就着小桌子，拿了两个小马扎搁墙边就吃了。

“姐，你这里生意怎么样？”

“还行，这边卖文具的少，而且还没我的好。我这都已经进了十次货了，跟批发市场那边也弄得差不多熟悉了，以后打个电话人家就能帮我备齐，我直接去取就行。”

陈妈妈本来就是个能干人，之前是没这个条件，她只能搁屋里叨叨，这会儿算是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了，做起事情来更有种风风火火的感觉。

“我姐夫这人嘴硬心软，到时候他家那两姐妹来找你，你可千万稳住了。”小舅舅随口说了一句，都没带看陈妈妈一眼。

“我明白，你吃完做你的事情去。好好做，可别跟人打起来。”陈妈妈看了弟弟一眼，有些犹豫着开口，“斌子，你，还想不想读书？要是想，我听人说有个什么成人高考还是自考啥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刘斌顿了一下，咧嘴笑：“以后再说，现在我忙着呢，没时间弄这个。”

“成，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陈妈妈从兜里掏出两百块塞给弟弟，“这钱你先拿着用，大男人在外面总要有个应酬，给人散支烟得要吧。你姐夫那人就是个憨的，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刘斌说哪儿能啊，姐夫人好他明白。

“姐，那个厂应该是盘下来了。歆歆嘱咐别用我们的名字去当法人代表，我就找了我那个哥们让他出头，私底下还是弄了个股权协议书，做了公证的。你提防着点，别被人套了话。”

刘斌吃完把垃圾扔掉，帮姐姐规整了一下摊子上的文具，骑着自行车又走了。

陈妈妈这个摊子就中午和下午开的时间长一点，上午她趁学生上课的时候得去进货，完了下午还要赶回家把饭菜给做上，等她收摊回去都七八点了，随便弄点剩菜剩饭就打发了。

虽然忙个不停，但是陈妈妈现在精神多了，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尖酸刻薄，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光彩，让陈爸爸心里有些打鼓。

陈怡歆下午放学的时候会帮妈妈守摊子，就搁吃饭的小桌子上做作业，等到吃完晚饭再进学校上晚自习，一点没有被人瞧见的窘迫。

“陈妈妈，陈怡歆同学，有个好消息要提前告诉你们。”

语文程老师从学校出来，一眼就看到校门斜对面楼边支摊儿的陈家母女。

“陈怡歆同学的作文已经得奖了，省一等奖。这是市上调研员跟我说的，具体的通报可能要明天才会到学校。”程老师很高兴，自己指导的学生得奖，她也能得指导老师奖，评职称评先进什么的，这都是她的业绩。

“另外，省一等奖能自愿参加全国决赛，作文需要另外写，你要参加吗？”

这次的作文比赛是全国性的，但是也分初赛决赛，初赛是省上进行，省一等奖才能参加全国决赛。

“嗯，那就还要麻烦程老师帮我修改一下作文了。”陈怡歆早就有感觉自己可能会进入决赛，决赛要写的内容都想好了，草稿也有，只需要再组织一下语言，请老师帮忙润润色就行。

对于全国作文决赛，陈怡歆打算写《环保对世界的影响》。

这个题目并不好掌控，毕竟这时候互联网才开始萌芽，收集资料对她来说难度比较大，但是反向思维的话，这个题目写好了肯定能得奖。

他们学校是工厂的子弟校，环保对他们来说意义更重大。这两年的拆迁改造就是为了保护环境而进行的。

她生在东郊长在东郊，这里的一切在她的记忆力只有两个字“脏乱”可以形容。后来福利分房开始，棚户区逐渐消失，现在除了几个顽固的老厂不肯搬走外，好几个新型小厂都已经响应政府号召搬离东郊了。

他们家的新房就在西北那片，原先是农田，后来改造成了住宅区，附近还有两所中小学跟一家医院，就环境来说，绝对比这里好太多。

刚跟程老师说完话，陈妈妈一脸喜色还没来得及表扬女儿，就看到小姑子拎着菜篮子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