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自小同崔乃文一同长大,对于崔乃文的脾气秉性,最是了解不过了。
崔乃文看上去灵动,聪明,一双大眼睛总是汪着水似的,在外头是个千金小姐,其实在崔家,上面有父母和大家,她又是唯一的中级,从小为了与姐姐争宠,早就学会了向父母谄媚,对外,只不过是个狐假虎威。
小时候崔乃文总爱来找萧灵玩,就是因为萧灵的身世背景,更逊于崔乃文的处境,崔乃文喜欢同萧灵在一起,就是喜欢这种比较之下的优越感。她小时候抢萧灵的玩具,大了抢萧灵的男人,现在还坚持阴魂不散的来上课,终究都是为了心中这份卑微。
萧灵始终看得透彻,只恨自己一直没想得起防着她。
现在可再不会了。
崔乃文的话让萧灵时刻警醒,不敢轻举妄动,只小心翼翼的将羊皮卷收起来,不让她得了去。
好在崔乃文回来之后,就从同萧灵同住的宿舍之中搬了出去,省去了两人相处的麻烦。
萧灵在基因理疗的课程上愈发如鱼得水,几乎每位老师对于这样一个聪明伶俐又发奋上进的孩子都十分喜爱。偶然有老师惩罚学生,拿出教鞭要打的,萧灵都挺身而出。有的老师为了这个好学生,就收敛了气焰,而有的老师执着的,便当真将两个人一并打了。萧灵仗着体质特殊,本来就不在意什么,还落得个与同学们一同受苦的名声,传了出去,愿意在她请愿书上签字的,便更多了。
一时之间,“萧灵要改校规”这个消息,几乎传遍了学校。萧灵更是成了风云人物,一时风头无两。
崔乃文对此可算是恨得牙根儿痒痒,每每与萧灵相遇,都要横眉立目一番。
萧灵并不甚在意,干脆躲着她,课余时间,更是全部泡在图书管理,阅遍基因理疗方面的专业书籍。
一次她照旧到图书馆找书看的时候,迎面碰到了欧女士和两个男人在图书馆门口聊天。其中一个男人,仪表堂堂,斯文儒雅,带一幅无框眼镜,周身凝聚着几乎肉眼可见的高级基因力量。想到图书馆里校长的办公室很近,萧灵几乎下一刻便反应过来,这男人是谁。
而另外一个男人,竟然是肖子雅。
萧灵迎面遇着他们,已经避闪不及,只能在欧女士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一个礼。
“萧灵,又来图书馆啊。”欧女士微笑着说。
萧灵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向欧女士点头示意。
崔校长的眼镜闪过一道光芒:“她就是萧灵?就是最近,想要改校规的那个?”
萧灵闻言,额头青筋直跳。
欧女士点头称是,向萧灵介绍道:“这是崔校长,这位是高级指挥中心的上将,肖子雅将军。”
萧灵分别向校长和肖子雅行了礼,站在一旁。
校长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萧灵一下:“听说你在征集全校超过半数的学生签名请愿,进行得怎样了?”
萧灵斟酌着:“还在进行之中,要感谢欧女士的提点,也是为了学校尽力。”
崔校长不置可否,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为了学校尽力。”
欧女士矜持的笑了笑,萧灵尽量不动声色的避免这场角斗,肖子雅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医护学院的学生们,竟然还能够有这样的权利?”
肖子雅问道,崔校长不语,欧女士笑道:“小孩子们的把戏,还不到成功的一步,尚不可定论。”
肖子雅却不吃这一套,不依不饶的说:“这可不见得,自古英雄出少年,孩子们的头脑是最不可小觑的。之前我家那位,还一直担心着你,以为你过得不好呢,看来很好嘛,还能够有这样的举措。”这话,已经是对着萧灵说的了。
欧女士皱了眉头:“你们认识?”
肖子雅笑着点头:“我夫人救过她,两人很是投缘。”
崔校长看了萧灵一眼,不作应答。
虽然与崔乃文熟识多年,萧灵却从未见过崔校长。大概是对这个女儿不甚关注,对于女儿的朋友也很不上心的。不过崔乃文的婚事他该是知晓,听了肖子雅的话,大概也能猜到所谓“救”,发生在何时了。
欧女士不欲在此事上再做纠缠:“我看,我们还是去校长办公室去,接着谈刚刚的正事吧。”
萧灵不解,崔校长出现在学校里,理所当然,可肖子雅为指挥中心的上将,出现在一所女校里,是为什么呢?
肖子雅不置可否:“也好。不过我刚刚从你们图书馆里头,借了一本书来,看来是没工夫看了。就给你吧!”
说罢,他将手中一本硬壳书交给萧灵,便跟着崔校长和欧女士离开,往办公室走去。
萧灵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楞,脑子里还思索着肖子雅到底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突然手中一空,那硬壳书被人拿走,萧灵扭头一看,竟然又是崔乃文。
“还给我!”萧灵屡次受到对方挑衅,十分愤怒、
崔乃文现在确实一副十分痛恨的模样:“你认识肖子雅?”
萧灵一愣,差点忘记,肖子雅可是崔乃文当年的梦中情人呢。萧灵终于明白,崔乃文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又为何会这样瞪视着自己。
然而萧灵可无意与崔乃文纠缠,她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曾经因为她和韩越川的背叛而投河自尽,只想搪塞过去:“是与他夫人,张婉瑜熟识而已。”
崔乃文轻蔑一笑:“那个婊子。”
萧灵惊讶于崔乃文用词的粗鄙:“纵然不评价她为人处世方面比你强上的千万倍,仅仅是高级基因这一点,她就比你更适合于肖将军了。”
本以为崔乃文不过是缺少灵魂,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的小人。伸手从她怀里夺过那本硬壳书,萧灵转身欲离去,却被崔乃文抓住了手腕。
萧灵皱眉,却见崔乃文紧紧盯着她手腕上的表。
“这支基因表,是肖子雅给你的?”
崔乃文此刻的表情,几乎称得上疯狂。萧灵不解:“是婉瑜姐送我的。”
崔乃文冷冷一笑:“放屁!这是肖子雅穿家的基因手表,里面镶嵌着他们肖家的基因,表盘后面还刻着一个肖字。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贱货,竟敢去勾引肖子雅!!”
萧灵使劲儿松开她的手:“我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如果你要疑心我,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崔乃文你记着,你欠我的,终归是比我欠你的,要多的多的多。”
说罢,萧灵便离开,再不想看崔乃文那丑恶嘴脸一眼。
事实上,刚刚欧女士一行离开之时,不仅肖子雅给了一本书我,欧女士也趁机塞了一张纸条给萧灵。
“晚饭后,到我的办公室来。”纸条上这样写着。
萧灵吃过晚饭,早早的就到欧女士的办公室去等着。
欧女士回到办公室的时间比她预计的晚了一些。
萧灵在欧女士的办公室里整整等了一个钟头,趁这会儿功夫,在她的办公室里打量了一番。她有整整一面墙都悬挂着各种奖章和荣誉证书,红彤彤金灿灿的十分惹眼,待萧灵一一看过去,才发现这其中有不少都是政府颁发的,而看看那时间,大约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也就是第一次大战之后不久,那会儿的欧女士,与萧灵现在差不多大。
“巾帼英雄”,这是证书上面书写的title,十分模糊,根本无从知晓到底她做了什么。
推拉门豁然拉开,欧女士大踏步的走进来,看到萧灵站在她的荣誉前面前,微微一怔。
萧灵向后退了几大步:“欧女士。”
她看了看那面墙,不置一词,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你的请愿书怎么样了?”
欧女士显然已经无暇跟萧灵计较,她看上有些焦急。
萧灵实话实说:“还差一些,不过应该很快了。”
欧女士挑了挑眉毛:“崔校长可不会等你这个‘很快’的,他和肖将军只留到这个周末而已。”
萧灵点头:“我不敢说能否在周末前凑齐。。不过,肖将军不是指挥学院的上将么,怎么来我们学校?”
欧女士脸色一凛:“这事儿不是你该知道的。”
萧灵无奈:“欧女士之所以这样支持我,也是想要扶持自己的力量,与崔校长抗衡。但于我而言,学校的势利角逐,是你们大人的世界,我们这些学生,只想要保住自己的尊严和底线,别无其他野心。”
欧女士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你是说你当初带着吕雅愫到我面前来,就是为了尊严?而不是为了野心??”
萧灵心下漏了一拍,她忘记了,欧女士是能够看透她内心的。
欧女士又冷笑一记:“如果这是这样,那我便是看错了你。你走罢。”
萧灵分明从欧女士的话里听到了失望,她本想再辩驳几句,可又忽然提不起勇气来,好似全身无力一般的。欧女士不再看她,站起身来,好像对自己那一墙的证书产生了兴趣。
萧灵自知多言无益,但还是感念欧女士的帮助和赏识,向她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萧灵想,经过今天的谈话,欧女士大概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她兀自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在她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萧灵被罩进一麻袋之内,一个棒槌打下去,动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