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余绘将手机揣进口袋，现在唐瑶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什么实习的事他更没心思去关注。

这样也好，要是他们真让他去实习，余绘觉得自己肯定定不下心来，这样他也算是解脱。

不过，余绘终究还是无法释怀，要想不去应该也要是他来向艺术馆宣布才对！

余绘缓步踱在校园小径上，他突然瞥见前方就是之前扔垃圾的地方，心神一动，快步上前，还有那毯子还在垃圾桶里。

余绘小心翼翼地把毯子从桶里抽出，现在唐瑶已经不在了，他要留住她用过的东西，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就算一时找不到她，至少还能睹物思人！

校园虽大，天地虽大，可是他现在还能去哪？余绘提着毯子，踌躇了一下，往昨天他们呆过的学生会画室而去。

应该没有人来过，门一推就开，余绘走进去，抬眼就发现墙上他的画不见了！

唐瑶连画都带走了……余绘苦笑，估计要不是怕抽动毯子吵醒他，她连毯子都要带走吧？

或许唐瑶确实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可是余绘嗅到了那么一丝决绝的味道，要是她存心不让他找到，他还有机会吗？

余绘胸中块垒层层叠叠，随手抓起散落在地上的啤酒罐，打开就往喉咙里倒。

以前已经习惯了唐瑶的陪伴，在他无数个作画的日日夜夜中，余绘享受过红袖添香无比美味的幸福滋味，此刻才发现从天堂到地狱，原来只需要一次醉过头。

啤酒不知又灌进多少，直到余绘发现肚子已经撑得实在难受，但是现在偏偏就是无法再醉，也再也喝不下了，而且他已经没有再去拿酒罐的一丝动力。

夜色慢慢挂起，周围一片漆黑，余绘没有兴趣去打开灯。

曾经万分期待着自己手机能突然响起，可是直到手机提示快要没电，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余绘这才勉力撑起身躯，从包里翻出充电器……包也是唐瑶送给他的。

唐瑶虽然不在了，她的东西还一直陪着他，可是，这又有什么用，甚至是更残忍！这些物品都在不断地提示他，他们曾经如何深爱过……

是深爱吗？甚至敌不过那种或许存在的苦衷？

余绘对自己心神的动摇忽然惊醒，怎么可以怀疑她呢？也许唐瑶现在过得也很不好，甚至比他还更伤心，而他居然刚才还想要埋怨她！

一股烦闷到极点的劲头在五脏六腑蔓延，余绘颓然滑落，靠在墙角。

余绘仰头看着头顶墙上空出来的位置，那里曾经摆着他们最爱的画……不行，他要做点什么，不管是弥补自己的过失还是只是排遣，要是唐瑶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不会开心的！

攥紧了手心，余绘站起身，随手拉出壁柜，果然不负所望，笔墨纸砚还有颜料，这里多的是作画材料。

或许这些也是唐瑶特意放在这里，留下给他有朝一日能用得上的？

为什么总是这样，唐瑶似乎布置好了一切，却又都不言明，只让他这样事后一点一滴去探寻？余绘闭上双眼，调整呼吸。

对于下笔作画，余绘有一种虔诚的敬意，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觉得比对爱情还更虔诚，那是一种放空了心灵的自由徜徉。

余绘将心神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才开始稳稳地调起墨汁和颜料。

其实余绘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还是那般糟糕透顶，只是他进入作画状态后，就能将黑暗的情绪变得迷离般透明，仿佛那也是作画所需的一部分，还给他提供无穷的养分。

自从余绘入校不久画出那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国画后，这三年来他学会了素描、国画、水彩、油画等等各种技艺，对印象派、抽象派、野兽派等流派都有自己的见解，可是他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随意挥洒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自从他今晚下笔的第一刻起，他就发现已经找回来了！

余绘微微失神，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是不是还应该感到欣喜，不过他并不执着于这个问题，也不刻意排斥，就这么若有似无地留存着那点触动，继续挥斥方遒。

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笔走龙蛇的余绘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在不断地被掏出，这种久远的感受就仿佛有朋至远方来，只是这朋友过来不是单纯地跟他把酒言欢，而是还要一教高下，气氛既轻快，又热烈。

余绘气沉丹田，每一次提笔，接着再一次触碰画卷，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他不知是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的手已经和他整个人融为一体，心神所至，笔之所趋，身体也在随之不自觉地摆动，如同一场梦幻的舞蹈一般！

这是一种令余绘痴迷的状态，但是他又不敢陷进去，那样会迷失了本心，纵然最后能画出一幅好的作品，那也不是他真正想画的东西。

其实，余绘不知道自己想要画一个什么具体的意象，他就是随心而为，他必须承认自己这些年一直都在唐瑶的夸赞声中进步，但是好像绘画时被她羁绊住了手脚，多少还是想往唐瑶更欣赏的那个路子去靠一点。

现如今余绘相信自己是在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画，可是并不避忌离开她喜欢的轨迹，无处不可着墨，无方不可染颜。

画过大半，余绘逐渐把握着臻于至善，这时候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响，在朝他抗议了。

余绘拈笔微笑，“且待，且候”，他自言自语，似乎在安慰饥肠辘辘稍安勿躁。

画至最后，余绘发现自己手上的劲力竟然已经快不够用，他索性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压上，维持着妙入巅毫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