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罗长寿是不是听到了谢芙雅的提醒,瘦小的身体就地向外连续滚动,险险地避开了黑马的马蹄!
白马上的红袍人催动已经几近驯服的白马冲向黑马,将黑马与罗长寿隔开,免得黑马发狂再追上去踩踏!
黑马被隔开后长嘶一声转身跑开,加入黑、栗二马中啃草去了。
程淞从白马背上跃下,大步来到罗长寿身旁,甩袍摆蹲下来查看少年的伤势。
在妹妹谢芙雅的怒瞪之下,谢倬悻悻地让一个随侍去看看罗长寿的情况。
“妹妹莫怕,我们请了大夫候着呢。”谢倬最是怕这个妹妹发脾气,忙安慰道,“即使长寿受了伤,也能马上得到医治。”
“哥哥若是讨厌长寿便将人还给我就是,何苦要害他性命!”谢芙雅气恼地道。
谢倬抓抓后脑委屈地道:“并非我让他去驯马,原本我是想让会些拳脚的随侍大杨去驯马,长寿那小子自告奋勇说他要去驯。不信你问小杨!”
大杨、小杨是谢倬身边两个随侍,都会些拳脚。
“是啊,小姑奶奶,大爷没骗您。”小杨附和主子向谢芙雅证明道,“长寿那小子说,若是他驯得了那匹黑马赢了鲁国公世子,便让大爷答应他接了行宫修葺督工的差事。他一个小厮还想对主子行事指手划脚,大爷是性儿好才没责罚他!此次是他自己逞强才遭了罪,怪不得别人!”
大小杨五六年前开始跟着谢倬,自然是不愿突然插.进来个小子!平日里排挤便也算了,今日罗长寿突然想“逞能”,大小杨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的撺掇还有些犹豫的谢倬应下来。他们无非是想让罗长寿吃些苦头,若是能受伤躺几个月才好。
“呸!”谢芙雅听小杨说完便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如诗,我的马鞭呢?”
如诗一愣,她下马车时未曾想过要带着主子的马鞭。
旁里突然递过来一根乌黑的短马鞭,谢芙雅也没看顺手抓过抡空斜劈下来打了个响。
“啪!”清脆炸耳!
谢倬一缩脖子,喉间滚动了一下,用眼睛狠瞪递鞭子的人!
“小姑奶奶!”小杨虽然会拳脚,但哪敢对谢芙雅动手?
小杨想扇自己嘴巴!刚才图一时痛快讥讽了小姑奶奶送的人,这下子怕是要挨鞭子了!
谢芙雅用鞭子指着小杨骂道:“漂亮话儿说得倒是顺口!平日里你们兄弟勾着哥哥跑马、上花舫、进赌坊便也罢了,毕竟京里哪个府里的爷们儿不曾去过那些地方!但今日你与大杨怎地不去驯马?吃喝玩乐你们兄弟跟着享受,这种替主子争脸的事便装狗熊退缩了?还不如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懂得维护主子!有朝一日若是碰上什么恶人欲伤害哥哥,你们是不是也会跑得飞快,管都不管我哥哥是生是死了?”
小杨不过是妒嫉罗长寿,其实他与大杨对谢倬还是挺忠心的。谢芙雅所说那种背主逃离的事,他们绝对不会做的!
“小姑奶奶明鉴!”小杨扑嗵一下跪在了谢芙雅面前,竖起手指对天发誓,“我与哥哥大杨绝对不会在危险之时弃大爷而去!今日之事实在是……”
“休要再狡辩了!”谢芙雅今天就是要敲打敲打杨氏兄弟,让他们警醒着些!“你们才是仗着哥哥好性儿,不知尊卑、肆意妄为的奴才!”
按说,这种妹妹训斥兄长身边随侍、小厮的做法实在不妥,会令兄长与随从在其他人面前颜面无光。但谢倬不这么想,他从不把被姐姐妹妹欺负和训斥当做丢脸的事!若是别人嘲笑他,他反而会反嘲回去:不爱护姐妹的男人猪狗不如!
所以全京城的纨绔都知道:别当着谢倬的面说他姐姐与妹妹的坏话,否则他揍你不说,还要骂你猪狗不如!
小杨垂着头不敢再顶嘴,他怕自己和大杨就此被赶出驸马府!
这时,围栏内传来嘈杂的声音,围栏外的人转头看过去。原来是几个人用一块板子抬着罗长寿走过来,一个穿着灰蓝衣袍、背着药箱的大夫跟在旁边。
围栏门挪开,罗长寿被抬了出来。
“长寿!”谢芙雅赶紧上前打量着板子上的罗长寿,又抬头看向大夫,“大夫,这孩子……”
“这位娘子请放心,小哥儿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那大夫道,“落马时受了轻微的内伤,休养几日便好了。”
“多谢大夫。”谢芙雅点头致谢,然后转头看向谢倬,“哥哥快寻间闲房让长寿先躺会儿!”
谢倬连忙答应,招呼抬着罗长寿的人跟自己走。
大杨方才被谢倬命令去看罗长寿的情况,出来就见小杨垂首跪在地上,上前不解地询问。
小杨不敢乱说,抬眼偷看尚未离开的谢芙雅。
“你与他说,我方才说了什么!”谢芙雅懒得再教训大杨一遍,目的达到即可,没必要一直逞威风。
说完,谢芙雅便想去看看罗长寿的伤势,但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握着别人的马鞭。
转身寻马鞭的主人,只见几个没走的青年正围在一起说笑,也不知是哪一位的。
“奶奶,这马鞭是穿红袍、未束发那位爷的。”如诗上前悄声道,“他就是驯服白马的那个人,奴婢听旁边几位爷都叫他程子誉。”
子誉,鲁国公世子程淞的字。谢芙雅没注意他什么时候从围栏里出来的,还递给自己马鞭。
想到上次在巷中马车里发生的事,谢芙雅眉峰挑了挑。她记得程淞说会“报恩”!
谢芙雅拿着马鞭慢慢走上前,那几个青年中有人看到她过来便提醒其他人,几人皆停下话语扭头看过来。
程淞的相貌在那几个青年中最是出色,俊美而无女相、装束洒脱而不放浪。这人似乎不喜欢束发,上次见他也是用发带绑着头发垂在身后,这次倒是没有绑两根小细辫子。
“多谢世子把鞭子借我一用。”谢芙雅双手呈上马鞭,晶亮凤眸直视着程淞道。
程淞伸手抓回自己的马鞭,视线在谢芙雅身上停留了片刻,“不客气。”
恶奴当惩!他当时跳出围栏是想叫大夫,正好听到了谢倬那随侍的话后心生厌恶,听谢芙雅寻鞭子就不假思索的将自己的鞭子递了出去。
谢芙雅向几位青年浅福一礼后转身离去。
盯着谢芙雅的背影,程淞疑惑地道:“这是谢倬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