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你在玩什么?”他走到她旁边,拉开个位置,捏来个蒲团,坐在她对面。
红线第无数次打结失败后,三娘瘪嘴想哭,气馁的丢了红线,扑到夫君怀里,委屈道:“呜呜,夫君,红线欺负我,同心结好难,三娘编不出来。”
“同心结?你编同心结做什么?喜欢让丫鬟去给你买就好了。”
“才不要,”三娘摇着脑袋:“人家娘子都会给夫君编个同心结的,可三娘编不出来怎么办啊!”
原来是这样,卫辞轻拍着她后背,安慰道:“夫君不用同心结的,我们来结发便可。”
三娘抬头,茫然不知地望着他。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卫辞轻轻放开她,捡起地上剪刀,从发间剪下一缕发丝。看着她她一头墨黑青丝,一根都舍不得动,但还是挑了个不显眼的地方,轻轻剪下一缕。两人的青丝合在一起,又从中分成两股,剪下一根红线紧紧绑住后,卫辞起身找来两个锦囊装好,一个放入自己怀中,一个放到了三娘手心。
“三娘,你看,这就是咱们的同心结,夫妻间独一无二的。”
三娘愣愣地望着手心的东西,心底突然涌出许多她说不出的情绪。很难过,但也很欢喜:“夫君,三娘很喜欢。”
“喜欢就好,走,陪为夫看书去。”他将她从地上抱起,吩咐丫鬟进去收拾屋子后,抱着人大步去了书房。
小蜜蜂被他逮回来了,终于可以继续好好研究兵书了。
卫辞身体已痊愈多时,眼看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卫夫人劝他给三娘留个孩子。卫辞拒绝了,现在的三娘就像个孩子,除非他是个禽兽,否则如何能对着那双清澈眸子下手?他做不到。
直到离开那天,他也未碰自家媳妇丝毫。
卫辞离开那天,卫夫人气他不肯碰三娘,送都懒得来送,只叫人给他准备了好些桃花镇能耐久存放的特色吃食。没多少,够他那几个结义兄弟分。
多了他那匹马也驮不下。
“大哥,你这是娘让我给你的,前些日子听了你要走,她特意去福灵寺求来的。”
伸手接过,是一个平安福。卫辞小心的放到怀里,摸了摸弟弟的头,不舍道:“帮大哥照顾好娘。”
“嗯,大哥放心,束已经长大了。娘和大嫂,束都会替大哥照顾好的。”
小小男子汉,是长大了。
一旁,三娘呆呆的望着他,不明白夫君在说什么。
“三娘,你要乖,要好好听娘的话,知道么。”离别的一吻,他轻轻落在她眉间。怕自己越停留便越舍不得,急忙放开她,拉起马缰,翻身上马。
“夫君,你不带三娘去吗?”
见他独自翻身上马,突然间,三娘害怕起来。
她感觉夫君不要她了。
卫辞坐在马背上,背脊挺直,侧目望着她仰着头,似是明白他要离开了一般,眼睛渐渐泛红。泪水慢慢溢满了眼眶,委屈得像只被抛弃的小猫,看得他心口一阵闷疼。
他紧了紧缰绳,忍着心口的酸涩,大呵一声“驾”,在她眼泪落下前打马离开。
三娘,对不起!
“卫辞!!”
她第一次大喊他的名字,可他没有回头。
三娘想去追,可马儿跑得太快,她跑得又太急,直接扑倒在了地上,吓得旁边的丫鬟急忙去扶。
泪水模糊了双眼,三娘委屈的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眼泪哗哗的坐在原地。瘪着嘴忍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
卫束没想到他傻大嫂这么有良心,会这么舍不得他大哥,哭得比他小时候还厉害。有些错愕,知道自己是诓不住她说,急忙飞奔去找他娘。
在旁的卫管家赶快劝道:“少夫人别哭,大公子过两日就回来了。说不定回来还会给您带好吃的呢,咱们不哭了啊。”
荷香也赶紧道:“是啊少夫人,大公子很快会回来的。”
三娘声音小了些,泪眼汪汪的望着卫辞打马离开的方才,委屈得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猫,瞧着可怜巴巴。
卫夫人出来时便看到她小可怜模样,顿时心疼不已,急忙将人搂进怀里‘儿啊’‘宝啊’的哄着,看得卫小公子嘴角直抽抽。
他记得小时候也舍不得大哥离开,也是嚎啕大哭。被他娘听到了,嫌他吵,直接大吼:“闭嘴,男儿有泪不轻弹,再嚎大耳巴呼你。”那时,卫小公子眨巴着泪汪汪的大眼睛,还以为所有娘亲都是这么凶的。直到上了学堂,见小同窗们的娘亲们因舍不得送孩子到学堂,哭得泪眼婆娑的,他才知道自家娘亲和他是反着来的。
卫辞走的第一天,三娘虽哭得双眼肿成了核桃,但很听话,乖乖吃饭睡觉。
卫夫人怕她一个呆着会想卫辞,就请了个女夫子回来教她写字识字。三娘很聪明,教过一次的东西都能记住,卫夫人猜测应该是她没傻时学过的,只是傻了之后忘记了。
看到三娘没再提起过自家夫君,卫夫人这才放了心。哪知突然有一天,丫鬟在房间里看到一封信,信上写着,‘娘,三娘找夫君去了。’卫夫人才知道这丫头这些日子不吵不闹的,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好离家出走。急忙吩咐家丁去追,可又不知往哪儿去追。
这会儿,三娘骑着从马车上扒拉下里的矮脚马,照着梦中的样子把头发扎得高高的,英姿飒爽的向着北地的方向而去。
北地军营里,卫辞安然归来,镇北王大喜,特在军中摆酒给他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后,卫辞有些微醉,正准备回营帐,十二先锋中唯一的女将余扇走了过来。
“卫大哥,我有话想同你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她望着他的目光带着情意,旁边的众将领哪个看不出。刚想起哄添把火,哪知卫辞很是不解风情的笑道:“余先锋有话请说,卫某已是有家室的人,孤男寡女夜去一旁,影响不好。”
“家室?”
余扇愣愣的望向他,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众兄弟也都一愣。
“阿辞,你这回去把亲都给成了啊?”李白玉有些错愕,一旁和他交好的先锋官都有些傻眼。
“几位兄长也知我当时的境况,母亲是妇道人家,想让我留下一脉香火,便做主给我娶了个娘子。我娘子貌美可爱,很好看,我很喜欢。日后若有空,定会带她来给兄弟们见见。兹我娘子胆子小,到时你们这些大老粗说话细声些,别吓到她。”一想到娘子,卫辞心底甜丝丝,便又开始牵挂起来。
“呦呦呦,这还没见到就先警告我们了,你这娘子得有多宝贝疙瘩啊!”李白玉向来直言直语,压根没注意到旁边人脸色的异样。
“没想到辞哥竟是咱们兄弟众人中最先娶娘子的,透哥你可是老大,你还不抓紧些,当心义父给你买几个良家子来发。”
“是啊,透哥,上次我听义父还给你惦记这事呢!好像也提到玉哥的了。”又一个粗犷大汉开口。
因军中打仗多年,许多将领而立之年了都还光着,朝廷为表彰他们功勋,每年都会命人暗中采买五十个良家子,来颁发给军中大龄将士。镇北王还特允在军营后方僻出一个村庄,允许带军职的将领带家眷随军。
只北境黄沙遍野,物资匮乏,愿意待的家眷没多少。颁发下来的良家子都在有孕之后,受不住此地的恶劣环境,央求着自家男人把自己送回了乡。军中儿郎虽都是大老粗,但对自家媳妇也是心疼爱护得很,舍不得娘子的都送回去了。
当然,有些是不愿意走的。
上官透和李白玉相视一笑,都浅笑不语起来。
他们心里都有个姑娘,只是军中多年,姑娘怕是都已是人家妇了。
“咦,对了,余小妹,你刚刚找我辞哥什么事?”说话的是十二先锋少将中,年纪最小的霍小光。因余扇靠的是她爹余大将军才位列的十二先锋,一直都不怎么喜她,虽然她实力挺不错。
余扇此刻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又做不出捂脸哭跑的姿态,只得白着脸强笑道:“没,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卫大哥的毒痊愈了没。”
“噢,那还用说嘛,你看我辞哥,生龙活虎、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痊愈了。”
“小光,别乱用词,人家辞哥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全是咱们嫂子的功劳。”
“胡说什么呢,我看你们几个是皮痒了。走,好久没练了,跟我去过两招。”说完,卫辞一只手逮住一个,往训练场走去。
其余人也都哄笑着看热闹去了。
上官透看了失魂落魄的余扇一眼,想开解两句,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便也就做摆了。
余扇愣愣地望着远处在训练场切磋的背阴,眼泪不自觉的淌了出来,她急忙转身去擦,哪知越擦越多。最后怕被别人看到,急忙跑回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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