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进入一家五星级酒店，停在门口，依然有人来开车门，黎安呢却一动不动，秦之易一大早改主意了，带她来开房？接下来……成年人开车？越想越羞耻，不愿意下车。
秦之易绕过车头，将车钥匙丢给门童，见人还不下车，他走近黎安呢，问：“不下车？”
黎安呢抱着背包，使劲摇头，搞得像是被拐儿童一样无助，让人哭笑不得。
秦之易探进身子给她解安全带，嘴里说：“你让我开车的，什么车都行，到酒店来开房办事，怂了？”他指的开车自然是成年人晚上最爱玩的男女身体碰撞的游戏。
鼻息间男人的气味扑面而来，面前的身体让她透不过气，黎安呢感觉快要窒息时，吧嗒一下，安全带解开，他趁机刮了她鼻子一下，身体挪开，单手搭在门框上，说：“开房是真的，但……这几天你和王奈奇住酒店，改方案，这里保密性高，没人打扰。”
嗯？原来是这样。
“哦，你不早说！”黎安呢毫不犹豫，轻松跨出副驾。
秦之易笑这让道：“是你自己想多了。”
在前台简单登记，秦之易拉着她上了电梯，直达顶楼。
门一打开，黎安呢傻眼：“秦氏给员工住总统套房？”
“嗯。”秦之易跟在她身后，看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笑容不止。
“你用特权了吧？”
“嗯，用了点。”
实际上，秦之易是自己花钱定的房间，酒店老板他认识，所以给了底价，目的嘛，自然是为了工作。
不，目的嘛，自然是为了黎安呢。
参观完，看出他别有用心，她问：“三间房，你晚上也住这里？”
套房里一个大客厅分会客厅和影音区，一个开放式厨房，另外，三间带独立卫浴的卧室，透露出秦之易会在这里过夜的信号。
秦之易明人不打暗语，点头道：“我得盯着你们工作。”
呵呵……
说话间，门铃响了，黎安呢去开门，王奈奇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师傅早！”
“早！”
“秦总早！”
“早！”
简单打过招呼，王奈奇开门见山，“那，开始吧。”
三人在会客厅桌边坐下，秦之易坐主位，黎安呢和王奈奇分别坐在他两侧。
王奈奇负责修改营销方案，核对数据，黎安呢则负责美化ppt，核验文字和图片，秦之易则……真的只负责盯着。
只是明显他太忙，席间接了不少电话，怕打扰两个女人工作，最后他干脆在自己的房间处理公事。
盯着的事自然也没干成。
一天的工作成果，在凌晨时分总算可以验收，秦之易看着文件，眉头皱得很紧，许久他才开口。
“现在的方案太依赖传统媒体和门户网站、垂直行业网站广告，这和秦氏这些年做的营销模式没有太多区别，很难有震慑力、说服力。建议把kol、电商营销、社群裂变加重比例，另外新兴的信息流平台，选两家好的平台来做投放，着重手机端。”
秦氏早已是老牌知名企业，在维护媒体关系这块，每年都是几个亿的投入，与电视台电台、报纸、大网站的关系都维护的不错，像交保护费一样，这些必须支出。只是，实际带来的社会名声和曝光率远远高于企业实际上需要的转化率，这不是好现象。如今，新兴互联网赶超之势越演越烈，传统媒体营销成本水涨船高，企业需要新的尝试，提高转化，降低投入产出比，提升企业利润。
前面的话，王奈奇没有争辩，倒是对信息流平台，她保留意见，“这些平台数据量太小，技术不成熟，才几千万月活，和bat没的比。”
秦之易振振有辞，“现在固然如此，他们的技术是人工智能分发，可以做到精准投放，这将是趋势，不用三年，流量会十倍增长。”他现在必须说服自己的团队，跟着自己的想法走，如果这一步都没有完成，那么董事会上如何说服那些老古董们？
王奈奇说：“稳妥点不好？秦氏这么大，还是需要传统媒体维护品牌形象的。”
秦之易说：“稳妥点，我就不用回秦氏了！”一句话把王奈奇噎了回去，继续说：“选大的传统媒体来维护，小的划掉。企业做到这么大，靠岸太久，船头太大太旧，走向更美丽的海洋很难，需要破釜沉舟的胆识，更需要自揭伤疤长上新肉的勇气，跟上趋势，才有机会再次出海……”
……
黎安呢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谈，她插不上话，两人争的有些面红耳赤，最后王奈奇败下阵来，接受了秦之易的想法。
一阵喧嚣过后，王奈奇侧头看黎安呢，火气未灭，问：“你都记录了吗？”
“我……？”压根就没有人让她记录什么，她成炮灰了？黎安呢一脸茫然，有些羞愧，想如一缕炮灰随风吹散。
静默的时间里，男人转腕表发出清脆的金属声，翠翠作响，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自己引发的战火烧到心爱的女人身上，他恨不得上前扛起黎安呢就走。但是他不能，一是答应过黎安呢，不让公司的人知道两人的关系，二是王奈奇虽然是在撒气，但却是在教黎安呢，如果现在他出手，以后王奈奇怎么敢带团队，黎安呢又如何自处。
秦之易的态度，是王奈奇想要的，她继续质问：“我们在讨论最关键的问题，你光旁边听像什么话？这点主动性都没有吗？脑子去哪里了？”
这话说的有些重，职场新人哪懂这么多规矩，第一次被师傅骂，黎安呢委屈，垂着头，闷闷地说：“知道了，下次注意。”
王奈奇意识到自己话重了，但面子拉不下来，她换了种说法，言辞激烈：“我不会说第二遍，你以后记住，我们在讨论的时候，你得记录，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要不我可带不动你。”
黎安呢点头，眼前一片雾气，她看向秦之易，对方面无表情，似乎在暗示她：你别看我，我帮不了你，你师傅说的对。
孤立无援，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她起身冲进洗手间。
依赖，她黎安呢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对别人有如此强烈的依赖，多希望秦之易能帮帮她，哪怕说句话也行，可是他没有。在镜子前打量现在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前不怕狼后不怕虎的劲儿去哪里了？黎安呢，你变了，变弱了，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客厅外，阳台上，一男一女倚着栏杆抽烟。
王奈奇淡淡地问：“我这么说她，你也不去安慰两句？”
秦之易轻笑：“你那不是故意演给我看的，想试我的态度？”
王奈奇低头笑，吐出一口烟圈，说：“我是故意撒气到你宝贝头上，谁让你们逼我做电灯泡，我报复心重，你没看出来？”
安排王奈奇带徒弟的那天，他就坦白黎安呢是自己的女朋友，还让王奈奇当做不知道，当时被王奈奇取笑了两天。要不是曾经欠他的，替人管女朋友的事情，她可不干。
秦之易望了眼身后，确定没人，叼着烟，说：“看出来又怎样，你为她好，拔苗助长，不是坏事。”
声音很沉，与黑夜融为一体。
两人面向窗外，一缕缕白烟飘散出去。窗外，cbd核心区的写字楼灯火通明，这里成千上万的打拼者，住着合租房，吃着快餐，挤着地铁，拿着万元左右的薪资，又有几个人能有黎安呢这样的机遇。
努力的人很多，可幸运的人寥寥。
许久，王奈奇的声音从夜空传来：“秦之易，从没看过你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给她安排工作，定高薪，找业内大拿做师傅，甚至安排住总统套房做方案……这些都是秦之易的良苦用心，聪颖的王奈奇又怎看不出来。
“她值得！”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大概是潜意识心里话。
一支烟毕，将烟头按灭，他说：“进去吧。”
王奈奇从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我再抽一根。”
秦之易拉开阳台的门，黎安呢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定定地呆了一秒，很快带上门，温柔一问：“哭过了？”
一句“哭过了”，让黎安呢心头一暖，此时她已心平气和，“不算哭过……师傅是为我好。”
黎安呢在洗手间掉了几滴眼泪，在她看来，这不算哭。洗了把脸，很快调整心情，平静思考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为她好。
他的呢呢从没让他失望过，秦之易拍了拍她的背，道：“那就好，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黎安呢点头。秦之易对她好，她知道。
……
三天时间过得飞快，每天都有争论，王奈奇脾气火爆，没争赢，不再拿黎安呢出气，改为摔东西发泄，手机、文件、笔、鼠标，被她摔了个遍，黎安呢第一次看自己师傅如此孩子气，觉得好笑又好玩，王奈奇发泄完，安安静静改方案，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又回到冷酷女强人的模样。
而秦之易白天出去上班，晚饭的时候回来监工。除了在争论的时候，声音大了一点，几乎都是淡淡的神情。
风暴中心之外的黎安呢，则一言不发，她只默默记录有用的信息，毕竟已经习惯那两人说过一遍不再说第二遍的臭毛病，漏掉什么，最后还是自己吃闷亏。
最后一天的到来，预示着所有的方案最终定稿，黎安呢把材料再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长舒一口气。
晚上十点，三人围坐在茶几边吃夜宵烧烤，秦之易特意把身边的位子空出来让黎安呢坐，可她偏偏坐得远远的，不管他是不是不爽。
王奈奇看在眼里，以为黎安呢还在为前晚的事——秦之易不帮她，闹情绪。就当电灯泡发挥余热，帮两人一把，于是她扯开话题聊天：“安呢哪里人？”
“j城。”
“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王奈奇按照城市形象宣传词，夸她的家乡
黎安呢“嗯”一声，她实在想不出，j城有什么可夸的，那里她生活了十八年，不值一提的十八年。
“家里是干什么的？”
秦之易喝粥的动作顿了顿，他居然连这都不知道，他也很想知道，心中感谢王奈奇问了个有用的问题，给她使了个感谢的眼色。
王奈奇的问题，让黎安呢愣了愣，本不想回答，过了几秒，她才说：“我母亲是会计。”
她对母亲的介绍了了一句带过，没提父亲。
王奈奇问：“那你父亲呢？”
“死了，生前做点小生意。”
黎安呢的回答，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隐秘而又疏远，一句话像说完一个人的一生，画上句号。
王奈奇有些尴尬，当错电灯泡，触及人家伤心事，忙道歉：“不好意思。”
黎安呢笑了笑，“没什么，师傅，都过去八九年了。”
灯光下，秦之易的脸幽冷俊逸，眸色暗沉几分，他想：难道是那场车祸，她当时也在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安呢不想再聊，站起身，恭敬说：“秦总，师傅，我先去睡了。”
王奈奇点头，“好，明早8点，我们一起去秦氏，早点睡。”
秦之易同样点头，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舍。
黎安呢对他们笑了笑，回了卧室。
看她身后紧紧关闭的门，他久久不发一语。他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要不是今天王奈奇问，他都忽略了这些，例如：她出身于什么样的家庭，怎样长大的，有没有过得很辛苦……这些他都没有主动去了解过，同样黎安呢对自己，也从来不过问这些，或许应该找更多的时间相处，好好了解彼此。
翌日，黎安呢早早起床，洗漱好，便在客厅等王奈奇一起下去吃早餐，再出发去秦氏。她望了望另一边的主卧大门，门是开着的，好奇促使她走近，房间的大床上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难道秦之易昨晚没在这里过夜？
正想着，王奈奇从自己卧室出来，穿戴整齐，职业套装精英打扮，看黎安呢在秦之易卧室门口呆望，道：“别看了，秦总昨晚回家了，我们走吧！”
黎安呢回头，连忙掩盖自己的尴尬，提着东西跟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