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说,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的话,我和宝宝此刻大概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相见了。”
“洛洛,这三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变成今天这样?”
程洛没有回答,她只抿了抿唇,而后便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窗外是晴好的暖阳,高大的蓝桉树倚在窗边,投下一片密密碎碎的阴影。
唐渊铭的提问好像一根引线,将程洛三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全部都勾了出来——
“你只不过是母亲安排给我的一个妻子罢了,做好你的傅太太,别总是痴心妄想。”
“景恒哥哥他爱的是我,你凭什么一直霸占他妻子的位置不放!”
“程洛,越瑶她死了,是你逼死她的。”
……
“洛洛?洛洛?”唐渊铭温柔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我刚刚去保温室外面拍了几张宝宝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程洛早已如死水般眸子终于闪出了一丝光芒,她拿过手机仔细地看着每一张照片,苍白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而这笑容也恰好落入了傅景恒眼中。
他此行是来提离婚的。
他以为程洛最看重的、拼了命也要保住的就是傅家少夫人的位置,所以他偏要在程洛为傅家生下小少爷后,正万分欢喜自以为地位稳固时来提离婚。
他就是要夺走程洛最重要的东西!
他就是要程洛生不如死!
可他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到程洛正对着别的男人笑靥如花……
“傅先生,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唐渊铭起身,警惕地站在病床前,生怕他再伤害程洛一丝一毫。
“我什么时候来探望我的妻子,怎么还要向唐先生你通报一声么?”傅景恒慵懒地抬了抬眼皮,与唐渊铭对视,他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对程洛浓浓的担忧与爱意。
许是男人最基本的占有欲作祟,傅景恒更加烦躁了。
“即便洛洛是你的妻子又怎样,你都已经把她伤害成什么样了,你有什么资格……”
不等唐渊铭说完,程洛便轻轻扯住他的衣角,摇了摇头,“渊铭,你先出去吧。”
唐渊铭走后,房间内寂静得可怕。
程洛已经坐了起来,但她还是一直看着窗外。
时近晌午,阳光更浓烈了,程洛的侧颜在阳光里仿佛描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她一向是漂亮的,拥有的是那种耀眼的美丽,只不过傅景恒从未正眼瞧过她。
而此刻,破天荒——
程洛并不知道傅景恒就这样一直盯着她。
眼底似乎有什么在暗暗涌动。
良久,终于傅景恒开口,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程洛,我希望你能明白,即便我对你没有感情,但只要你还是傅家的少夫人,就不要妄想着染指其他男人,除非…”
“我们离婚。”
“你说什么?”
“除非我们离婚。”程洛转过头来,迎上傅景恒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好,我同意。你手上拿的文件是离婚协议书吧,拿来,我签字。”
傅景恒心头一顿,不错,是该离婚。
可这离婚也应当由他来提,而不是程洛!
她有什么资格!
程洛的语气一直都是淡淡的,答应得很痛快,也并没有再提出什么其他的要求。
因为她很清楚傅景恒并不会留给她什么财富,也必定不会想要孩子的抚养权。
对于现在的程洛而言,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带着自己的孩子尽快逃离这个恶魔。
可程洛这淡然的态度看在傅景恒眼里全都成了她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将协议书扔在了病床上,他不信程洛会真的签字。
他等待着程洛为了少夫人的地位而歇斯底里。
他等待着羞辱她!
可程洛却拿过协议书,毫不犹豫地落笔。
一式两份,不过几秒钟的事情。
为了更好的打击程洛,傅景恒早已将自己的名字签好,如今程洛的名字添了上去,协议已经生效。
看着两人整齐的名字,程洛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望见了她与孩子平淡却安稳的生活。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到来,程洛或许还会坚持下去,毕竟她的心里还有对傅景恒的爱。她也曾经幻想过,等到孩子出生,傅景恒便不会再似从前那般待她,然而终究只是她的幻想罢了。如今这样,她若还继续留在傅家,一定会对孩子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可程洛的痛快却惹怒了傅景恒。
怎么这女人刚傍上唐渊铭,就这么急不可耐地离开他了么?
他拿过协议书,修长的手指轻轻扯了几下,随手一扬,碎片稀稀落落地掉了下来。
程洛眼睁睁地看着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希望又瞬间崩塌。
“傅景恒,你疯了!”程洛情绪有些失控,“你想要离婚,好,我答应你了。可现在你又把协议给撕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程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傅景恒逼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就是想着赶快跟我离婚,然后好投入唐渊铭的怀抱么。我告诉你,做梦!”
高大的阴影笼罩住程洛瘦弱的身躯,傅景恒抬手钳住她的下巴,“你,还有你的孩子,都要一起赎罪!”
“傅景恒,你就是个疯子!”程洛与他对视,事涉孩子的安危,程洛彻底失控,“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可以下得去手!”
“亲生骨肉又怎样,越瑶已经被你逼死了,而你和你的孩子却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你觉得,公平么?”傅景恒对程洛歇斯底里的模样很是满意,他松开手,掏出一张方帕,仔细擦拭着刚刚触碰过程洛的手指。
“还有,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和那个唐家公子有什么来往,要是再让我看见的话——”
“我不介意你和他,做一对亡命鸳鸯。”
轻飘飘地丢下最后一句话,傅景恒便离开了。
第三章 孩子不见了
唐渊铭回来时,看见程洛已经下床了,正蹲在地上整理碎纸片,动作缓慢。
“洛洛,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宜下床,快躺回去!”唐渊铭有些焦急,“我叫护士过来给你检查创口。”
“不用,我动作很轻,没事的。”
唐渊铭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蹲下来一起帮她收拾碎片,他隐约拼凑出“离婚协议”几个大字,一时间的情绪且喜且忧。
“你们…离婚了?”
闻言,程洛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缓缓开口,“还没。”
“洛洛,如果你在这里生活的不幸福,不开心,我随时都可以带你们母子俩一起离开。我们走的远远的,走到傅景恒找不到的地方去生活。”
唐渊铭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语直接击中了程洛渴望安稳的内心,她望着唐渊铭温柔的眸子,葱白的手指紧紧蜷住。
不可以。
傅景恒的手段她很清楚,她自己已经被折磨至此了,绝对不可以再连累唐渊铭。
程洛摇了摇头,无奈苦笑,“他是我的丈夫,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看着唐渊铭眼里的光华渐渐黯淡了下去,即刻别过头去,将所有碎片收纳在盒子里,又重新躺在了床上。
“渊铭,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自己休息一会。”程洛闭上眼睛,不敢再与唐渊铭对视。
她怕自己的内心不够坚定,怕自己那颗想要逃离噩梦的内心会害了他。
唐渊铭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也没有张开嘴。
关门声很轻。
他回公司了。
程洛沉沉睡去。
——
翌日。
“程洛是吧,来查房了。”年轻女医生清丽的嗓音将程洛搅醒,她掀开被子与病号服,检查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感觉创口恢复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恢复得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程洛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啊,就是太瘦弱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身子这么虚的产妇,赶紧叫家里人给你多补补,不然到时候连奶水都没有,再好的奶粉也比不过母乳啊。”
程洛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哪里会有什么家人来给她补充营养呢——
公公婆婆在环游世界,娘家父母又对自己漠不关心,她的丈夫还一心想要她去死……
思索了一下,程洛发现自己好像只剩下了宝宝一个亲人。
医生走后,程洛蹒跚着步子去了保温室。
二十八号保温箱,程洛的铭牌挂在上面,可保温箱里,却早已不见了孩子的踪影。
“孩子呢,孩子去哪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我也是刚刚才过来换班的。”当值护士显然是被程洛疯狂的模样给吓到了。
程洛心里咯噔一下,身体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双腿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孩子被人抱走了!
是傅景恒,一定是他!
他居然真的对孩子下手!
程洛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傅景恒的号码,几声忙音过后,却被挂断了。
程洛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再拨通时,已经是打给了许特助。
“少夫人,怎么了?”
“傅景恒在哪?”
“少爷他…在傅氏总部大厦。”许特助的语气有些犹豫,“少夫人,我觉得您…”
嘟嘟嘟——
不等许特助说完,程洛便挂断了电话,起身冲出医院,打了车直奔傅氏总部大厦。
创口撕裂的剧痛早已被抛之脑后,程洛甚至不敢去想象,倘若她晚到那么一秒钟,傅景恒会对孩子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还那么小,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两天的时间……
——
砰!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猛的推开,许特助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没能拦住程洛。
“啊——”
软椅上传来一阵女人的惊叫,程洛循声望去,只见二人亲密万分。
程洛感觉心口像是被一根钢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痛得她无法呼吸。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傅太太啊…景恒,她是来捉奸的么,人家好害怕啊。”女人娇滴滴地靠在傅景恒的身上,看向程洛的眼神却满是得意。
那女人顶着一张程洛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程萱萱。
此刻傅景恒也已经松了手,轻轻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女人。
傅景恒今天特意把程萱萱叫来,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录下视频,发给程洛。
他要看她抓狂,看她发疯。
没成想程洛竟然闯了进来。
也没成想,程洛的反应,竟与他所预估的大相径庭——
“傅景恒,我没有心思去管你的那些风流事。”程洛深吸了两口气,忍住心头的钝痛,淡淡道:“我只问你,孩子到底被你弄到哪去了?”
由于出来得太过匆忙,程洛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宽大的衣服显得她更加瘦弱苍白。
红唇已经失了血色,可偏偏那一张脸,淡然中隐隐透着坚毅。
傅景恒身体猛地一滞,一股强烈的怒意蹿上心头。
这女人什么意思。
她不是很爱他么,不是很在意傅太太的位置和颜面么,怎么现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恩爱缠绵,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中的不快越发强烈。
似是察觉到了男人情绪变化,程萱萱抬起柔软的手指,在傅景恒精壮的胸膛上轻轻地勾着,“景恒,我与姐姐许久未见了,你不介意我去和她说几句话,叙叙旧吧。”
傅景恒自然将程萱萱这一类女人的心思看得通透,明知她不怀善意,但还是默许了。
程萱萱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她凑近程洛耳边,轻声说道:“姐姐别急,我那亲爱的小外甥被他外公外婆照看得很好呢。”
程洛的眸光立刻从平淡转为狠厉,她沉声问:“你们想怎么样?”
程萱萱后退一步,与她对视,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同样都是程家的女儿,若不是当初傅老夫人指名要你,此刻头顶傅太太名衔的人就应该是我,难道就因为你那个死去的妈么?程洛,你要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程洛本不愿与她计较,但故去的母亲是她心头大忌,她攥紧拳头,嘲弄般地勾了勾唇角,“傅太太?程萱萱,别痴心妄想了,傅景恒心爱的女人已经在断崖边粉身碎骨了,至于你,只不过是个玩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