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会儿功夫,黄屠户就一只手抱着没出满月的婴孩,另一只手搀着娘子,来到了回春堂。
由于怀着找苏荷讨个公道,也让围观的人给自己做个公证的心思。
黄屠户说什么也不肯带着妻小进屋,非让苏荷就在这门外给家人治病。
苏荷无奈,只好让乐果掇出了一条凳子,让黄屠户的娘子坐下去。
黄屠户娘子捂着肚子,脸色煞白,满脸的冷汗。
苏荷再看黄屠户手上的婴儿,更是吓人。
那孩子脸色越发的黄了,露在外面的手和整颗脑袋,都像失去了支撑的样子。
就那么软踏踏的朝下垂着。
苏荷用手指试了试孩子的鼻息,又捏着他瘦弱的小手腕,号了号脉。
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这孩子,不死也差不多了!”
围观的人这时也不淡定了,看着小娃娃歪向一边的脑袋,纷纷猜测“这孩子怕是不中用了!”
“可惜了黄屠户,都三十来岁了,才得了一子,这刚出生就要没命了。”
“都是命呦,兴许是黄屠户杀生太多,遭了报应了!”
“报应怎么不找他本人?和这可怜的小娃娃有什么关系?”
“……”
周围人的议论声,让黄屠户越发暴躁起来。
眼看着他的黑脸越来越沉,好像要拧出水来。
苏荷赶紧说道:“把孩子放到凳子上,扶好!”
苏荷这么一说,黄屠户就知道他八成是有治疗这孩子的方法了。
可是心里仍旧怀疑苏荷的医术,不敢把孩子交给苏荷。
“黄屠户,人家苏郎中要救你儿子,你还发什么傻呢?”
“就是,再耽搁一会,这孩子眼见着可就要不行了。”
“你要是信不过这苏郎中,那就送到对面民济堂去,让赛郎中看看也行啊。”
围观的人看着木讷的黄屠户,都替他着急,纷纷出主意道。
“呸!赛华佗那个直娘贼,更是个欺负人的!
我家父亲前几日在这里看热闹,说了一句他的不是,他便记恨在心。
我娘子抱着孩子去找他瞧病,他居然给撵了回来。
就连这药,也是家父千求万告的,他才肯高价卖给咱们。
现下让某去求他,做他娘的美梦!”
黄屠户说完这话,把手上的孩子往凳子上一放,然后冷冷的看了眼苏荷道:“治吧!”
苏荷赶紧接过乐果递过来的银针。
秦柏仁还小声问道:“苏可贤弟,这……还行吗?”
“放心!”苏荷语气里满满的自信。
然后就见他走到孩子身边,蹲在地上,把手里的银针扎到孩子的大椎,腹股沟淋巴结,肝俞,胆俞,脾俞穴上。
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提心吊胆的看着苏荷的动作。
那么小的孩子,扎了那么多的针,他们有心疼的,有好奇的,有不太相信的。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随着苏荷手下银针的捻动,只见那孩子的小手,先是摇晃着动了几下。
然后就撇了嘴,有气无力的哭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黄屠户这个凶神样的汉子,都擦了擦眼睛。
秦柏仁的手也激动的放到了乐果头上,抚了几把。
乐果则缩了脖子,配合着秦掌柜笑成了表情包。
起了孩子身上的针,苏荷又给黄屠户娘子号了号脉,然后小声的嘟囔着:“怎么像是什么东西中毒了呢?你们家最近吃没吃什么特殊的东西?”
“没有,我娘子就喝了这草药,就开始犯病了。”黄屠户把手上的黄纸包递给苏荷。
苏荷打开纸包,顿时吃了一惊,她指着包里的东西问黄屠户“这就是我让你们抓的茵陈吗?”
“对,这就是家父从民济堂求来的茵陈。”黄屠户疑惑的看向苏荷,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乐果,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苏荷叫了一声。
乐果赶紧屁颠屁颠跑过来,朝那纸包里看了一眼道:“断肠草?这,这不是毒药吗……”
乐果话没说完,原本蹲在妻儿身旁的黄屠户腾地就站了起来。
他一把抓过刘捕头手上的的杀猪刀,朝民济堂就跑了过去。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赛华佗你个畜生,竟敢给我娘子和儿子下药,看我今天不要了你的狗命!”
刘捕头一行人反应过来时,黄屠户已经几步跨过街道,窜到了民济堂门口。
“这个夯货!”刘捕头骂了一句,几个人赶紧追了过去。
等他们到了民济堂门口时,黄屠户已经把赛华佗从屋里扯了出来。
赛华佗猫着腰,举着两只手,嘴里一个劲的求饶:
“屠户兄弟放手,这都是误会!你可不要听信了那个姓苏的话。
他……他分明是栽赃陷害啊!”
“是不是陷害,你自己过去看看就明白了,某今天就让你当个明白鬼!”黄屠户推搡着赛华佗,就往回春堂这边来。
刘捕快象征性的吆喝了几句:“黄屠户,你可不要枉顾国法,赔上自己的命谁来养你的儿子!”却并没有去抢屠户手上的刀。
围观的人自动往后退了几步,赛华佗被屠户直接押到他娘子和苏荷面前。
而苏荷怀里抱着屠户的儿子,已经被秦柏仁和乐果挡在了身后。
那包草药,就放在地上。
“你自己看看,你卖给我的是什么药?”黄屠户把赛华佗往前一搡,差点趴在地上。
赛华佗看了那包药,这才知道假药的事露馅了。
可是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呢?
要是真的承认了,那自己以后的民济堂也就不用开了。
他脖子一梗,仍旧嘴硬道:“这就是姓苏的给你开的茵陈!”
“你胡说!那药里可不止是茵陈,还有断肠草。
我家郎中就开了一样药,怎么你这里面出了两样,还幸亏断肠草量少,否则这母子俩就被你害死了!”乐果有刘捕头他们撑腰,胆子也壮了起来。
不过他说完这话,仍旧是往秦柏仁身后躲了躲。
赛华佗气的咬牙切齿,又要防着黄屠户突然给他一刀。
他怒视着乐果叫嚣道:“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家郎中医术不精,开的方不对症,这才医坏了屠户娘子和儿子,却要赖到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