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久听见了楚羽嘉的话之后,笑的都快岔气了,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之后,说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在做梦啊,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的话,你来啊,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与我斗。”
见到楚羽嘉要跨步上前,在楚羽嘉身后的庄嘉德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上前轻声说:“少将军……”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楚羽嘉抬手打断,对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不用庄嘉德说话,楚羽嘉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觉得楚羽嘉还是之前那个活在楚千文羽翼下的少将军。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楚羽嘉之所以会是一副书生模样,只因为父亲让他藏匿自己的本领,不能太露锋芒而已。
“我说二位,你们想动手能不能出去打去,咱们客栈的东西可是很金贵的。”
那风韵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楼上下来,半倚半靠的倚在扶梯把手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吟吟的对剑拔弩张的二人说道。
“既然你想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张仲久冷笑着转身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如果你有种,就跟我出来打。”
张仲久来到客栈院落中站定,随手将长剑丢给了身后一名骑兵,而后说道:“也别说我欺负你,你既然不用武器,那我也不用。”
“不得不说,你的本领确实不俗,只是用错了地方。”
“少废话,领死吧!”
话音落下,张仲久猛然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向楚羽嘉。
张仲久的本领着实不熟,已然达到了二品宗师境界,一招可杀普通江湖武夫二十人。
只可惜,他遇上了楚羽嘉。
张仲久的一拳砸来,楚羽嘉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依旧站在那里,仿佛没看见那拳头一般。
只是这落在张仲久和其他人的眼里,便是因为张仲久的动作太快,楚羽嘉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一众西北军老卒亦是暗暗捏紧拳头,一众骑兵也已经准备好要为张仲久欢呼了。
张仲久见到这样的景象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起一拳打爆楚羽嘉脑袋之后的那种畅快了。
到时候那小娘自己便可据为己有,藏在自己新买的宅子中独自宠爱,而那小丫头便可拿去要挟那姓戚的王八蛋。
届时自己是利益美人双双入手,真的是这天下一大幸事。
不知不觉间,张仲久的脸上便挂起了冷冽的笑容。
只是,在不到一秒钟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见楚羽嘉动了。
楚羽嘉依旧没有挪动脚步,腰身微微侧开便将张仲久那势如破竹的一拳给避开,紧接着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张仲久的胸口就是一掌。
这一掌的速度快如闪电,而且如今两人的距离也太近了一些,张仲久想要招架但也已经晚了。
“嘭……”
楚羽嘉的这一掌正中张仲久的胸口,将张仲久整个人都拍的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住。
等到骑兵将张仲久从地上搀扶起来的时候,他已然口鼻窜血。
这样的情景把周围的人都给看傻了。
刚才在场中那么勇猛,哪怕是在整个月陵城都颇具凶名的张仲久,刚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高手模样,但就这一会过去,竟然被人一巴掌就给放倒了?
“少将军威武,少将军霸气!”
“少将军打得好,少将军打得好!”
“特娘的,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西北军的老卒此刻一个个振臂高呼。
他们真的没想到,自家少将军竟然有如此身手。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少将军不在这里的话,那今天死在这里的就是他们了。
张仲久倒也是条汉子,奋力的想要自己站起来,只可惜他已经没了力气。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站在那里,望着面前的张仲久,淡然道:“还不滚?”
面对楚羽嘉,张仲久感觉到了无力,他也是练剑的,自然能感觉得到刚刚楚羽嘉那一掌当中蕴含了多少分剑意。
就单凭这份剑意,张仲久就不是他的对手。
张仲久异不是傻子,以现如今楚羽嘉的本事来说,再加上有这些西北军老卒的帮衬,自己这五十轻骑真的不是对手。
西北军老卒的战力蛮横程度从刚刚的搏杀当中就不难看出,如果不是张仲久以绝对的武力将他们碾压,他们这一百来轻骑真就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
要知道,马上对步下是有居高临下的优势的,而且还有张仲久这么一个高手在其中,可西北军老卒也依旧能在自身伤亡不到四十的情况下,杀死了五十多轻骑,由此便可看出这些西北老卒的战力有多强悍了。
现如今西北老卒虽然只剩下二十几人,而且还是人人挂彩,但有了楚羽嘉这么一个高手存在,他这四十多人还真不够看的。
张仲久冷冷的盯着楚羽嘉,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你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张仲久便在手下轻骑的搀扶下跨上战马。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看向身侧这一张张面孔,以及地上的那些尸体。
这是第一次楚羽嘉为了自己的冷漠而感觉到后悔,他真的不知道这些竟然是西北军的老卒,他真的以为这些只是江湖的普通武夫。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上的事他不想管,但是西北军的事他不得不管。
因为西北军灌注了他父亲一生的心血,他父亲一生都在为这支军队操劳。
他不止一次看过自己那官居二品的父亲,要去亲自上门求一个四品内史,为的竟然是让人家能按照正常数额的给西北军配备粮草和军饷。
当兵拿响出兵拿粮这本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到了西北军,却要靠着他的父亲亲自操劳奔波,甚至很多时候都要自力更生。
谁能想象得到,叱咤西北的那支铁军,竟然在刚开始组建时连兵器都分不到每人一把,箭矢一人不足十支。
就是这样一支军队镇守西北近二十年。
看见那些尸体的时候,楚羽嘉忍不住在想,如果那个老头子还在的话,他的兵还会被这样残杀,还会被这样欺辱吗?
庄嘉德与孟飞航就站在楚羽嘉的身后。
楚羽嘉痴痴地望着天边即将落下的残阳,口中喃喃:“当兵是为了什么?”
“打仗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那保家卫国四个字?”
“这说的有些太大了,也不是我心中所想的,也不是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没那么大的崇高理想。”
“我想,当兵打仗,将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搞不好这次出征就再也回不来,就是因为想要有一口饱饭吃,就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妻儿不被外人凌辱。”
“可如今呢?”
“西北铁骑……西北铁骑啊……”
楚羽嘉摇头苦笑,笑着笑着,眼中浮现出了一些晶莹。
“西北铁骑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了,那还谈特娘什么的保家卫国。”
“如果那个老头子还在的话,他会让这一切发生吗?”
楚羽嘉摇头笑道:“他不会,他爱自己的兵,胜过爱自己的家人,或者说,他的兵也是他的家人,为了他的兵,他可以坦然带着全家一起去死。”
听着楚羽嘉的这番话,庄嘉德紧紧地抿着嘴巴,这个依然过了四十不惑之年的老兵的眼圈红了,忍不住开口感叹道:“将军命苦,一生奔波劳碌,我跟随将军二十多年,从东北走到西北,从开始的和晋国打,到了后来的和姑墨国打,这一路上有太多的兄弟不在了,也有太多的兄弟不知怎么的就没了,回首这二十载倒也是风云变幻精彩万分。”
“在我庄嘉德的一生当中,与将军一路征战是我一生中唯一的辉煌,与将军征战也是我的骄傲,能与将军并肩作战,能在将军的带领下斩下敌人的头颅,亦是我的荣幸。”
“我也相信,并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而是在西北军中绝大多数的将士都是这么想的。”
“而且我也相信,一旦少将军能回到西北军,那些老兄弟知道以后也定然会重新回到军中,帮助少将军重新建设西北军,在少将军的带领下,我们西北军也定能重现当日辉煌。”
“当日的辉煌么?”
楚羽嘉望着远方,残阳落入地平线,天地间趋于黑暗。
这一日,楚羽嘉并没有在客栈停留太久,而是与庄嘉德等一众西北军老卒一同前往月陵城,孟飞航也少有的没有在继续抱怨。
两日后,楚羽嘉一行人抵达月陵城外。
望着那城高河宽的巨大城池,楚羽嘉亦是思绪万千。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离开这里三年了,三年来城池没有变化,但城中的人却早已经变了。
邺国虽然贫瘠,但月陵城毕竟是都城,繁华程度也远非其他郡府能比。
东南方齐国的兵临城下,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月陵城当中的喧嚣与热闹。
随处可见带着奴仆扈从的公子哥,随处可见带着丫鬟在街市上挑选小物件的大家闺秀。
当然,更多的是平民百姓。
这里的百姓比起边境来说,自然是幸运的,因为就算虎岭关被攻破,也似乎与他们没什么关系,毕竟王庭肯定会有对策的,只要敌人的大军没有兵临城下,他们就可以继续这样安逸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