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张氏先前不是没有看见林金元那青黄的脸,是该好生将养一下。
拖着步子到灶台跟前,把锅里剩下来的肉全部铲到了碗里,边铲边道:“昭昭那死丫头烧了猪肉,锅里还有一些,你拿回去给金元吃。那丫头,原先长生在的时候还好,现在我是管不住她了,一天到晚不见人影,逮了东西也不拿回来了,就算是拿回来也会被她一锅炖了,除了锅里这个,家里是没有一点肉了。”
说着,将碗递了过去。
然而郭氏刚刚起身,手还没有伸到跟前,另外一只手就伸了过去,把碗接住,喊了一声:“黑子!”
听见她的声音,黑子龇牙咧嘴的狗脸立马变的柔和起来,哼哼唧唧的就进了灶房。
昭昭手一抖,碗就掉在了地上,黑子低头,风残云卷的把肉吞了,连沾了油的地面都添了一遍。
张氏和郭氏都被她这一举动弄的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那肉已经在地上了。
张氏怒不可遏,怒斥一声:“昭昭,你这是做什么?”
郭氏看着被黑子吃掉的肉,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好像那肉是从她身上剜下来的一样,想伸手去跟黑子抢,人还没有到跟前,黑子就抬头汪的一声,吓的她后退几步。
昭昭冷冷的看着张氏,那平日里一笑就弯成一道新月的眸子此刻冷的跟结了冰一般:“家里的米是我买的,肉也是我买的,既然你不吃,那就给黑子吃,绝对不会便宜了外人。”
张氏气的舌头都在打颤:“那是你二婶,你堂兄!”
“是么?他们跟我有关系吗?祖母,以后你要是不吃饭,那我就不用给你留饭了,我买的肉,我宁愿给黑子吃,也不会给林金元闻一口。”
郭氏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说她的金元连条狗都不如么?
伸手一把抓住锅边的勺子就朝昭昭扑过来:“小贱人,欺人太甚!”
昭昭也不躲闪,伸手抓住她的手直接就将人丢出去,郭氏被摔的不轻,一声惨叫。
昭昭抬脚出去看着她道:“到底是谁欺人太甚,种我家的地,到现在不给一颗粮,三天两头过来占便宜。一家子年轻力壮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这么多年,姓郭的,你还有良心那玩意儿吗?我养了黑子这几年,它还晓得摇尾巴呢,你们呢?”
以前林长生在,身体不好,她顾忌林长生,怕惹他生气,所以张氏不管拿什么东西去补贴二房三房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今那个人不在了,她还顾忌什么?
她,无所畏惧!
郭氏咬牙爬起来“呸”的啐了她一口:“贱蹄子 说话不怕闪了舌头。你家?哪是你家?你不过就是林家买来伺候长生的奴婢,就你这么一个下贱货,你在老娘跟前耍威风。老娘告诉你,能把你买回来就能把你卖出去!”
昭昭不语,半响,转身看了一眼屋里倚着灶台的张氏,见她脸色阴沉,眼睛里跟要冒火了似的。
想了想她开口问道:“祖母,她说的是真的吗?这不是我家?您随时都能将我卖了?”
张氏咬牙道:“对,昭昭,你要是再这么犟,不听我话,老婆子也没有法子。”
昭昭勾了勾唇回过身不再理会她。
当初她被买回来的时候就去上了户籍,有了户籍她就是良民,那卖身契是当着林长生,和里正的面作废了的,她一个良籍,还真不怕这个。
只是张氏倒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林长生在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顾念林长生多一些,如今人死了,她瞬间就倒戈了。
不过想也是,她一个买来的,莫说没有跟林长生成亲圆房,就是真正拜堂成亲结为夫妻,那也依旧是外人,哪里比得上自己亲生的儿孙。
轻轻嘘了一口气,抬脚朝堂屋里头走去,进屋将自己买的棉袄叠起来,打成一个包袱挎在身上,然后出屋道:“黑子,走了!”
还没有到院子门口,张氏就扑过来:“昭昭,你这个死丫头,你要去哪里?”
昭昭被拽住站在院子里面没有动弹,背对着她道:“既然这不是我的家,我离开就是了。当年你五百大钱买回了我,这么多年我挣回来的银钱是多少个五百大钱你心里有数。没有道理你有两个儿子,却要靠我一个外人养着,我要养你,还得替你养儿子养孙子。”
郭氏跟过来道:“我呸,娘,您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一个白眼狼,长生这才走了几日,这就守不住了 指不定早就跟哪个男人勾搭上了。当初您买人回来都知道她是要给长生做媳妇的,这人刚死就想跟野男人跑,要我说,她这样不守妇道的就应该找里正把她绑了浸猪笼,沉塘!”
她一说野男人,张氏就想起前两日大晚上送昭昭回来的那两个人,虽然当时没有看清楚模样,可那实打实的就是两个男人。
一想到这个,她就恨不得撕了林昭昭,好像林长生的坟头上已经绿草丛生了一般。
昭昭听见郭氏这话,猛然转身,把拽着她的张氏甩了一个踉跄,然后一巴掌就朝郭氏甩过去。
她很生气,生气的时候她手上的力道可不轻。
一巴掌甩过去,郭氏尖叫一声 本能的伸手捂住脸,嘴里就是一股子腥甜。
出血了,牙还掉了一颗。
郭氏本来就是个掐尖要强的,跟林二郎成亲不久就撺掇着他闹分家,自己当家做主过日子。生了两儿两女,腰板挺的直直的,在家里说一不二,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捂着脸的手一松,嘴里的声音尖锐的简直让人耳朵发麻:“贱蹄子,老娘跟你拼了!”
昭昭被张氏拽着不方便动弹,她怕自己一动就将人甩了出去。
脸微微一侧,避开郭氏的爪子。
郭氏没有抓到她的脸 堪堪抓住了她的衣襟。
昭昭蹙眉,冷声道:“松手!”
郭氏一击未中,手上猛然用力,把那缝补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裳扯下一大片来。
然后不死心的还要去挠昭昭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