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钟发设宴款待,宾主尽欢。
次日清晨,金昊起床洗漱,活动了一下筋骨,推门而出。
钟发也起来了,两眼红的像熬鹰,很显然昨晚一夜没睡好。
这也难怪,好不容易有望寻到母亲遗骨,让他怎能不心情激动?
“大师,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望见谅。”钟发很客气,主动上来打招呼。
“钟善人客气了!”
金昊抱拳还礼,道:“说说吧,令堂最初葬在何地,我好推衍一下。”
钟发正准备开口,一个十四五岁,模样俊俏的丫鬟走过来,怯生生的道:“禀老爷,早餐已经备好。”
“知道了,摆在花亭吧,我和大师在那里用餐。”
钟发挥挥手,将丫鬟打发走,而后向金昊道:“大师请,我们边吃边聊。”
“也好!”
金昊颔首应允,两人一前一后,向院中的花亭走去。
钟发是古城首富,家宅自然经过高人点拨,一草一木,一房一瓦,都格外和谐,气脉顺畅。
用餐的过程中,两人闲聊,钟发将母亲之前的葬处向金昊说了一遍。
原来,钟家原来是佃户,自家没地,农闲时节,他们便在虬龙沟的边缘开辟了一块荒地。
那年月,穷人是生不起、活不起、病不起、死不起。
临到倒头咽气,连块墓地都没有,地主家的地,自然不肯让你占用。
所以那年月,穷人家的孩子,夭折了只能往乱葬岗子一扔了事,根本不可能埋。
即便是老人过世,也极为简陋,稍微宽裕点的,弄个薄皮棺材或者匣子,家境贫苦的,只能用芦席一卷完事。
钟发的母亲,当年就是用芦席一卷,埋在了虬龙沟沿儿的荒地上了。
几年后,虬龙沟发大水,将沟沿儿都漫过去了,钟发母亲的遗骨,也被大水冲的不知去向。
所以,要想找到遗骨,必须要沿着虬龙沟,向下游去找。
然而,虬龙沟是黄河的一条支脉,源源流长,蜿蜒何止数百里,想要找一具尸骨谈何容易?
这也是之前,很多风水先生束手无策,折戟沉沙的原因。
这也忒难找了。
吃过早饭,钟发命人准备两乘软轿,他要和金昊一起,到虬龙沟寻找母亲的遗骨。
一切准备停当,就在两人准备出发的时候,门口突然走进来一群人。
为首者身穿道袍,头戴道冠,手拿一方罗盘,颇有些高人的味道。
在他身后,一群人如众星拱月,将他衬托的越发超然。
金昊扫了一眼,发现这些都是玄门中人,其中还有熟人,正是清凉寺前的算命先生。
看到这里,金昊哑然一笑,看来这些人没安好心,分明是来看他出丑的。
不过,他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坦然面对。
就在此时,人群中闪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宇间和钟发有七八分相似,定是钟发儿子无疑。
果然,少年开口,诧异的道:“父亲,您这是……”
钟发一愣,旋即明白了,这些人肯定是儿子请来的。
昨天,儿子曾经跟他提过,不过当时他并没在意,没想到儿子还真把人请来了。
一时间,钟发有些尴尬,这些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玄门中人,想整他还不容易,随便做点手脚他也受不了。
他请了金昊,儿子又请来这么多高人,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胡闹,谁让你擅自做主了?”犹豫片刻,钟发脸一沉,向儿子训斥道。
“这……”少年顿时懵了,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这时,钟发的夫人走出来,向他埋怨道:“你疯了?有本事冲我来,吼儿子算什么本事。”
夫人发话,钟发顿时蔫儿了,赶紧低眉顺眼的赔不是。
“钟酉,看来令尊并不欢迎我们啊!
为首的道长脸色微沉,如鹰隼般的眼睛眯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钟发,冷声道:“既如此,贫道告辞了!”
说罢,一甩袍袖,转身向门外走去。
“父亲……”
钟酉急忙拦着,回头向父亲看去,眼神中充满央求的意味。
见此情景,钟发心中一叹,换上一副笑容,道:“道长且慢,是老夫唐突了,还望道长宽宥。”
“岂敢岂敢!”
挣足了面子,那道士倒也不以为甚,回身向钟发还了一礼。
他也不是傻子,还要从钟发身上挣钱呢,把他得罪死了自己还怎么挣钱?
摆足谱也就行了,真闹僵了对他绝没什么好处。
按说,玄门高人,除非有大机缘,否则不会轻易出手。
然而,时移势易,古老流传下来的那些规矩,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了。
“敢问道长贵上下?”钟发拱手,向那道长问道。
这是问他道号,意思就是您怎么称呼?
道长打了个稽首,道:“不敢,贫道玄通。”
“连玄通道长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
“玄通道长可是高人,尤其精通风水,堪称一代宗师。”
“没错,玄通道长洞悉天机,神鬼莫测,若能得他指点,终生受益。”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将玄通的吹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比袁天罡李淳风还要厉害。
金昊微微冷笑,这些人太不要脸了,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也不嫌肉麻。
奇葩的是,玄通竟能坦然接受,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当年,金昊的祖父叱咤玄门,一手风水神术独步天下,也不敢说自己比先贤厉害。
可今天,玄通道长就敢,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嗯?”
玄通耳朵很灵,听到了金昊的冷笑,脸色一沉,眸光变得凌厉起来,冷冷的道:“小子,你笑什么?”
说罢,不待金昊回答,他便转身向钟发说道:“钟善人,这不会是你的什么穷亲戚吧?”
“当、当然不是!”
钟发脸色骤变,结结巴巴的道:“他是我请来的大师,替我寻找母亲遗骨的。”
“就这小子?”
“他也是大师?”
众人一愣,简直难以置信,这也太年轻了吧?
玄门中,尤其是风水一道,博大精深,没有数十年的造诣,很难有所成就。
这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不到,就算打娘胎里就钻研风水术数,又能有几年道行?
“老钟,你莫不是急病乱投医?”
“是啊,他这么年轻能行吗?”
“钟善人,莫要被人骗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金昊是骗子,看钟发面慈心善,骗钱蒙人来了。
尤其是林水清等人,更是不遗余力的诋毁金昊,以报这些天抢他们生意之仇。
同行是冤家!
老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林水清等人,是铁了心要和金昊作对,往他身上泼脏水,败坏他的名誉。
“你也是玄门中人?”
玄通有些诧异,向金昊问道:“你师从何人?”
“你没资格知道!”金昊淡淡的说道。
“大胆!”
“狂妄之极。”
“不敬长者还行?”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
一听这话,一群人纷纷鼓噪,斥责金昊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顶撞前辈。
这倒是众人冤枉他了。
不是他不肯说,而是祖父临终前,曾告诫他,不要说出师承,否则将有大祸。
他虽不信,但却不能违背祖父的遗言,所以无论谁问,他都不会说的。
人群中,林水清暗暗冷笑,认为金昊完了,得罪了玄通道长,绝对无法再在玄门立足。
“好好好!”
玄通脸色铁青,咬着后槽牙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惊人艺业,敢不报师承。”
要知道,玄门最注重师承,无论你有多厉害,你都不会被玄门认可。
没有师承,你算哪门子玄门中人?
当然了,也有例外,数十年前,有位高人横空出世,一手风水神术独步天下,震惊了整个玄门。
这样的人,可以与玄门的老古董并肩,谁敢说他不是玄门中人?
不过,玄通相信,金昊绝不是这样的奇人,很有可能只是个粗通风水的骗子。
“玄通道长,这位小大师绝非浪得虚名,他有一手人面风水的绝技,堪称奇术。”
这时候,钟发开口了,替金昊解围,免得被人误会他是个骗子。
无论怎么说,金昊都是他请来的,若被人认为是骗子,他脸上也不好看。
“哦!还有这样的奇术?那贫道倒想看看。”
玄通不被察觉的一震,旋即镇静下来,眼底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他绝对识货,一听钟发所说,立刻便断定,这是一门奇术,目前整个玄门还没有。
此等奇术,若是让他得到,立刻便能横扫玄门,可与辈分最高的几个老古董分庭抗礼。
这一刻,他动起了歪心思,想要将这门奇术弄到手。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有高手,也意识到了这门奇术的重要性,眼中一片火热。
若是他们知道,金昊的祖父就是数十年前横空出世,叱咤玄门的高人,恐怕会更加眼热。
原因无他,玄门中人修习术力,窥视天机,五弊三缺无法避免。
然而,金昊的祖父却没有五弊三缺之害,仿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样,避开了天谴。
这一点,当年曾轰动玄门,引得无数老古董心动,想要一探究竟。
可避开天谴,这种秘术,对玄门中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然而,直到金昊的祖父仙逝,他们也没有推演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认定,是他们家的命局所致,无法复制。
“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