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心里有些惶恐,他总算明白了所谓的任务是什么,今天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啊。他想了一会,实在难以接受,又问:“所以死人真的很常见?”
宙小来冒出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憨憨的:“教官说十个里面至少要留在这里一个。”
十分之一的死亡率?听起来似乎不高,不过对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来说,那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去森林?我想军队也有很多部门不是,我们不一定非要去丛林抓动物。像我们待的营地这种地方就很安全嘛。”高瑞问道。
卓不凡做了鬼脸,戏谑道:“拜托,我们可是囚犯,哪有选择的权利?不过我要是首脑,我也选择把囚犯送去一线。这里对正规军人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对抗野兽可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功勋,伤亡率还不低,还不如去上星际战争前线。他们大部分都是为了高额的津贴补助来的。他们执行任务还要额外的任务津贴,死了还有保险要陪,还有政-府的抚恤金,成本太高了。”
“再瞧瞧我们,”卓不凡目光扫过躺着休息的三三两两的犯人,“社会的底层,人人痛恨的罪犯,我们作战完全就是义务劳动,拿到只比免费多一点的钱。保险公司都不愿意卖给我们保险。死了之后也不需要抚恤金,这么廉价的人命现在可不多见了。”
“不至于吧,”高瑞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没有人抗议吗?我是说我们是判的流放不是,有期限的不是,不能稀里糊涂就死在这里了吧?这不是变相的死刑吗?”
“好问题,这话你可以跟教官去讲讲。我想他会好好教育你,让你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胖子嘲笑说,然后他叹了口气,望着丛林的深处,那里一片幽静,不知道隐藏着什么。
他继续道:“其实抗议一直在发生,这里都是犯人,最蔑视法规的一群人。不过见识过这里的手段后,大部分犯人都老实了。犯人们都被实行军事管理,处罚的手段多种多样,鞭刑只是最轻的一种。如果你抗拒训练,他们可以给你加刑期,军事长官签字就行,都不需要什么审理。据说还有更厉害的,教官说是‘终极流放’,专门给那些无可救药的犯人准备的。”
“终极流放,那是什么刑罚?”高瑞问。
“我也不知道,”卓不凡耸耸肩,“不过我猜应该和丛林有关。”
“和丛林有关?”高瑞还是不太明白。
“你想想吧,这里的森林有多危险?如果把你脱光了扔到森林里,你能活多长时间?联邦没有死刑,但不意味着没有变通的法子。”卓不凡意味深长地说。
高瑞长吸了口冷气,他终于明白杨继平说“有的是让他难受的法子”是什么意思,还好他当时没有多赖在医院几天。这里的危险出乎意料,而且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不由得让他有些害怕。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刑期,终身监禁!五十年内不得假释!他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脚下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我想问问你,”高瑞对卓不凡说,“如果一个犯人被判了终身流放,他还有可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你说的那个人是你自己吗?”卓不凡看着他沉重的脸色,问道。
“还有五十年内不得假释。”高瑞点点头补充道。
“嘶——”卓不凡不由得重新审视高瑞,“你犯什么事过来的?”
“杀人,还有偷窃。”高瑞说。
“那怪不得。你是我们寝室除了老郭之外刑罚最重的了大概,”卓不凡说,“我们几个人的刑期都在三四十年左右,最高的是宙小来,六十年。”
“老郭也是杀人犯?”高瑞想起前天晚上劝他的那个中年人,他名字叫郭清海,今年已经105岁了,是班里年纪最大的。
“从法律上讲,是三十多个。”卓不凡说。
“三十多个?杀人狂魔吗?”高瑞感到不可思议,老郭身材较瘦,面目和善,看上真不像杀人犯。
“哪有,他就是冒牌医生,开了个黑诊所,给人做违法删除记忆的勾当。不过技术不精。他自己说有不少人要求太高,他达不到,于是就瞎搞,把人搞得跟个傻子一样,自身人格丢失,六亲不认,而且很难复原。这种情况,法院认为等同杀人。他自己也记不清楚到底搞坏了多少人的脑子,最后就按照三十个人判了,终身流放。不过就他这年纪,很难回得去了。就当在这里养老了,他原话说的。”
还有这种事情,高瑞暗自感慨,他问:“你又是犯了什么事情过来的?”
“我就犯了点非原则性的小错误,是被连累的。”卓不凡嘿嘿一笑,不肯说实话。
“他在网上非法聚众赌博,还出老千,骗了一个星际飞船的钱。”宙小来在一边补充。
“我只是帮忙而已,没想到闹大了。”卓不凡笑着解释,回头就敲宙小来的脑袋,“你不揭我短就难受是吧。”
这两个人真是一对活宝,不过高瑞也总算明白了,终身流放在犯人中间的水平。形势真是很严峻呢。
“别想太多,”卓不凡拍拍他肩膀,“听他们说,有的犯人第一次出任务就死了,有的犯人被判了终身流放,却老了还活得好好的。好好训练,剩下的想了也没用。你瞧我吧,虽然训练差点。但心里素质很好,想得开,睡的着。”
“他刚来的时候吓得偷偷在床上哭来着。”宙小来又很及时的补充。
“有你这样的小弟吗?你找揍是吧。”卓不凡作势又要打他,宙小来跑开了。
下午的训练还是一样,秦教官继续带他们游泳,今天能完成三次往返的人数又多了几个,高瑞和宙小来都是其中的一员。卓不凡很早就放弃了,挺着肚腩浮在水里,就当泡澡了,这个家伙的斗志真的很难让人称赞。
吃过晚饭,一行人回到寝室。班长李彪他们所有人都在。卓不凡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问高瑞到底杀了几个人被抓的?高瑞不解,还是回答:两个。李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愿意面对他们。
卓不凡跟高瑞眨眨眼,小声解释:“杀人犯走到哪里都让人害怕,你又这么能打,以后李彪轻易不敢找你麻烦了。”
高瑞哑然失笑,这家伙小聪明真不少。他没太把跟班长的矛盾放在心上,训练保命才是第一位的。如果班长再找他麻烦,他大概会忍让些。但如果太过分,他就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住。鞭刑挨一次可是很疼的,如果忍不住那就打够本吧。他这么想着。
晚上睡觉时,高瑞发现寝室里有一半的人都在打呼噜,还好每个人床上都有一个半圆形的可升降罩,打开之后可以将整个床罩起来,隔绝声音,效果不错,通气也不太受影响。先进的科技还是有好处的不是?
接下来的三天,训练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其中有一天下雨,训练照常,那真是悲惨的一天,犯人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像一个个乞丐。
三天过后,下午有半天休息时间,这期间各班召开士兵会议。教官宣布了新规定,各班班长不再由上级指定,而是改由各班自行选举。在以后的训练中,以班级为单位的小队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所以教官希望各班谨慎,在士兵会议上讨论决定出班长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