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拽着范东胸前的围巾，咬紧牙，用劲全力，就将范东轻而易举地拉到跟前。

范东对叶明的手力吃惊了一下，他体重130，身高176，在男人群中也不算瘦小的了。

吃惊的不止范东一人，其他人更是惊恐万状，尤其是孙甜甜，她连忙上前试图将范东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但遭到范东的拒绝。

就在大家为范东的人身安全着急时，叶明忽然语气急促，含糊不清地说：“给我……给我一点……我……受不了……”

迎上叶明求救般的目光，范东的心微微钝痛。

原本退休后该安享晚年的女人，却遭到丈夫背叛、家庭破裂和毒品控制，使她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都恍然不知。

如今，不要说一生的名誉被毁，就连能否活下去都是问题。

如果要说她有罪，倒不如说苏哲是罪魁祸首，因为他，毁了三个女人。

“给我……药……一点……一点就可以了……”叶明再一次乞求，拽着围巾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范东伸手摸了摸她的乱发，安慰道：“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来了。”

“给我一点……一点……我受不了了……给我……”

“好，给，你先放手，躺好，我给你拿。”

叶明相信了他的话，此时此刻，对于一个毒瘾发作的人来说，只要给他一点药，哪怕叫他去自残，他都会愿意。何况只是放开手而已。

她松了手，哆哆嗦嗦地重新躺好，等着范东给他拿药。

“医生怎么还没来？”范东低声对李志豪说。

他只能临时哄骗叶明，如果医生再不来，那叶明的情况会很糟糕。

“我去催催。”孙甜甜说。

话音刚落，范明伟带着医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身后跟着推着工具车的护士。

一时之间，病房里变得有点拥挤。

医生走进病床，打量一会叶明，问：“你们确定她是犯了毒瘾？”

“是的。”李志豪回道。

“我只能暂时给她一针镇定剂，戒毒还需去戒毒所，那里比较专业。”医生平静地说。

“好的。”

一针下去，叶明渐渐闭上眼，身体停止抖动，很快地便沉睡了。

几个人望着安静的叶明，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大概什么时候醒来？”李志豪问医生。

“四到六个小时。”

医生离开后，病房里彻底静了下来。

四到六个小时后，叶明就要醒来了，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在这几个小时内对叶明做出安排。不然等她醒来后，大家又要面对她的癫狂。

“头儿，趁她睡着，咱们还是把她送戒毒所吧！等她彻底正常了，再来审讯。”范明伟提议。

“审不审都无所谓了，反正凶手是她。”孙甜甜插话。

“审讯肯定是要的，至少要她交代那位女学生的下落，以及作案动机。”李志豪回道。

孙甜甜不以为然，“头儿，她可是吸毒人哎，还谈什么作案动机。癫狂到由挖眼睛泼硫酸直接升级到吃人了，咱们不能按照正常流程来走。再说，要等她彻底干净了，那得等多久，半年还是一年？”

李志豪沉默了，孙甜甜的话确实有几分理。不过就这样定案，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孙甜甜开了门。

“哇，好冷啊！”黄婉丽使劲搓.着双手，哈着气。

一下午不见，她换了一个发型，是当下时髦的长卷发，身上穿的不再是一尘不变的白衣褂，而是粉色的蓬蓬皮草配黑色长款连衣裙，脚踩一双高跟短靴。

这一身的转变令所有人眼睛一亮。

“哇哦！婉丽姐，你好美呀！”孙甜甜羡慕得两眼发光。眼前的时尚女郎与上午那白衣褂法医简直判若两人。

范明伟吹了一记响哨，两眼发出熠熠生辉的奇彩光芒，一动不动地盯着黄婉丽。

黄婉丽拢了拢新做的发型，十分满意孙甜甜的夸赞，不过对范明伟那道灼热的视线视而不见。

范明伟很受伤，充满爱意的目光刹那间哀怨四起。

黄婉丽不再理会他，望着病床中央那微微隆.起的一团，说：“还是睡着了安全。”

孙甜甜瞟了眼叶明，问李志豪:“头儿，你还没告诉婉丽姐她的身份吧？”

向来敏感的黄婉丽瞬间嗅到一丝讯息，她隐隐中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她还不知道的秘密。

“她到底是谁？”

“叶明。”李志豪回道。

“叶明？！”黄婉丽瞪大眼睛盯着沉睡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话刚说完，突然她脑子一闪，整个人如醍醐灌顶般一下子清明起来，“我想起来了，肯定是吸食了过量的毒品。”

昨天她化验了叶明的头发，发现毒品成分的残留。对于这个发现，她还和范东说起过。

“你也知道了。”黄婉丽带着确定的口吻问范东。

范东点头。

黄婉丽双目一闪，呵呵一笑，“合着就是我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不是开心的笑，明显带着一丝自嘲。

“亏我做头发都不定心，整个下午都在猜测断臂人的身份。你们……一个个，哎，算了，反正没人在乎我的感受。”

“不是只有你被蒙在鼓里，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范东睨了眼李志豪，眼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李志豪尴尬地别过眼，他是特意不告诉范东的，他看不惯范东那道行很深的模样。

至于黄婉丽，他没有要掩盖的意思，只是上午她被叶明吓得不轻，他想过几天再告诉她。

谁知道这个时候被范东钻了空子。

“本来就想告诉你，但怕你心里有阴影，毕竟……”李志豪对黄婉丽解释。

余下的话，他没说出来，但黄婉丽明白。

听到他的解释，黄婉丽心里算是好受了点。

“别离她那么近，小心她睁开眼睛跳起来。”范东冷不丁地又冒了一句话。

黄婉丽吓得后退一步，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包裹严实的脖颈，瞪了眼范东，一脸后怕地说：“你吓死我了。”

“我可不是吓你，她随时都会醒来。”

黄婉丽不禁又后退一步，她可不想挽救下来的脖颈被这个疯子咬断。

作为法医，其实她比任何一个医生都胆大，只是上午着实被叶明吓坏了，所以现在还心有余悸。

“要是苏以莫知道叶明在这里，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黄婉丽嘀咕。

离她最近的范东听到她的嘀咕，忽然脑子里闪着一丝亮光。

对了，怎么把她给忘了？

他想到了一件事，便匆匆告别众位。

望着范东消失的背影，黄婉丽纳闷，“他如此着急，去干什么呢？”

“不知道，他向来都是诡异的很。”

李志豪说完，便吩咐范明伟去护士站借平车，对范东着急去干什么，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推敲。

现在他的心思全花在叶明身上，对叶明的安排，他已经想好了，而且想到了如何要一个吸毒者交代作案经过的妙计。

***

范东又回到了苏以莫的病房。

病房里亮着灯，但护士不在，除了苏以莫，房里没有其他人。

范东不禁狐疑，心想：她一个瞎子，要开灯干什么？

又或许是护士离开时，忘记关灯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范东便也没觉得房间亮着灯是件蹊跷的事。

听到脚步声，苏以莫带着询问地语气问：“是你吗？”

“是我，你醒了。”

话音落后，范东似乎听到苏以莫如释重负的声音。

作为心理医生，对患者任何的行为和言辞，他都十分敏感和好奇。

“刚才有人来过吗？”范东问。

“是护士姐姐，她给我换眼睛药。”

苏以莫解释得有点急切，范东微眯着眼，借着白炽灯光，仔细打量安静躺着的女孩。

今晚的苏以莫不正常，更确切地说，她在掩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