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别怕!”聂海凤拍拍方秋阳微微哆嗦的肩膀,再看看方秋阳的一副惨样,脸上青肿一片,衣服都被撕了老大一个口子,头发散乱,身子被吓得瑟瑟发抖。
当下,她的那一颗想要主持公道的红心立即火热了起来,对着挥舞着笤帚的费母喝道:“费婆子,你先把笤帚放下!你看看你们把秋阳打成啥样了,她是你儿媳妇,不是牲口!”
“我婆婆可没打她,只是去叫她起来,倒是我被打……”蒋菊芳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方秋阳红肿的双颊竟忘了要说的话,只抖着手指着方秋阳道:“你……你……”
突然想起刚刚方秋阳的动作,不可思议地叫道:“是你自己打的对不对?”
啥?!自己打自己?!
这方秋阳疯了吗?
众人都看向方秋阳,只见她微低着头哭道:“大嫂,我知道你向来看我不顺眼,可我再傻也不会自己打自己。
就算……就算是你不想承认打过我,也不能说我是自己打自己的呀,天底下有那么傻的人吗?何况我还发着烧,就是想打也没那么大的力气。”
聂海凤一听这话,连忙把手探向方秋阳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立即把手缩了回来,冲蒋菊芳道:“你想推卸责任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就这样的秋阳,有力气把自己打成这样吗?”
众人听了哄然大笑。
蒋菊芳见大家都不信自己,连忙拉过费母来给自己做证,“娘,你说,刚才在屋里,是不是老二家的打了我两巴掌,还把我按在地上打!”
“是的,刚才这丫头可有劲了,打得老大家的嗷嗷直叫……”费母口无遮拦地道。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聂海凤一脸奇怪地盯了蒋菊芳半天,才慢悠悠地道:“你说秋阳扇你巴掌了?”
“是,还很疼呢?”
“就她这个样子,还把壮得像头牛似的你按在地上打?”聂海凤指了指身边连站立都有些困难,半靠在自己身上的方秋阳问。
“这……这她一定是装,刚在屋里她可是一点也没有这种病恹恹的样子。”蒋菊芳激动地冲过来要拉扯方秋阳,“贱人,你别在这儿装死……”
话还没说完,就见人群里窜出一个黑影,直接把蒋菊芳伸出来的手拨到一边,然后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方秋阳。
“你谁啊?多管闲……”蒋菊芳吓了一跳,正想破口大骂,就对上一双锐利幽深的眸子,立即像只被咬了舌头的猫儿般不说话了。
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惊奇地瞪着男人,不太确定地认了半天,才开口问:“你是国栋,费家老二?”
费国栋简单地应了声,然后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哎哟!真是国栋啊,真是大变样了,长壮了,也长高了,你要不说还真认不出来了……”
聂海凤虽然见过费国栋,却明显已经认不出他了,现在听说是他,忙道:“国栋,你媳妇发烧了,你赶快把她送医务所去。”
“好。”费国栋也不废话,转到方秋阳面前,背朝着她蹲下道:“上来!”
方秋阳虽然是真的发烧了,可还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一直在旁边观察着这个两辈子都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浓眉大眼,面容刚毅,给人一种稳重成熟的感觉,还有一种不苟言笑的严肃感。
正在方秋阳愣神的时候,聂海凤推了她一把,“愣什么呀,快跟国栋去医务所。”
众人见费国栋回来了,也纷纷离开上工去了,等人一走光,费母居然操起被丢在一边的扫帚就往费国栋身上打去,“你个混蛋玩意,谁让你回来的!”
“小心!”方秋阳见扫帚打过来,急忙喊了一句,同时想也不想地冲上去,一把抓住那扫帚,使劲往后一推,对费母吼道:“你个死老婆子,看看清楚,他是你儿子,不是你仇人!”
费母一个没提防就被方秋阳推了个趔趄,又被她吼了一句,一张老脸气得都扭成了麻花。
嗷地叫了一声,顺手就把手里的扫帚朝方秋阳的脑袋砸去,“死蹄子,你不过是老娘花一百斤大米换来的,还敢冲老娘大吼,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方秋阳这具身体的力气都在刚才用完了,现在连站稳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躲避了,于是只好用双手紧紧护住脑袋。
谁知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倒听见头顶传来费母有些沙哑的嗓音,“小兔崽子,反了天了啊!还不给老娘松手!松手!”费母跳着脚对费国栋吼着。
费国栋面无表情地看了费母一眼,手上微微一使劲,把扫帚夺到手上,然后轻轻一掰,只听“啪”地一声,扫帚断成了两截。
费国栋将其扔在地上,冷漠地说:“不准再打人!”
说完不再理会费母,再次在方秋阳面前蹲下来道:“上来!”
方秋阳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听到男人再次对自己说话,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这道宽厚的背后景,心里暖融融的。
她也没矫情,快速地爬上了费国栋的背。
不是方秋阳没羞耻心,只是这具身体实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与其半路跌倒,还不如现在就让人背着,反正这人也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出了费家没走几步,“咕噜……咕噜……”方秋阳脸一红道:“我早上没吃饭。”
“嗯,我包里还有馒头,一会儿用水泡软了吃点。”这是两人见面以来,费国栋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不过方秋阳感觉到他脚下的步子快了许多,真是个细心的男人!
村里的医务所很小,就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赤脚医生,姓杨,本身是中药世家出生,后来又到城里的职工医院培训了一阵子,就成了村医务所的医生。
“你谁啊?谁病了?”杨医生见有个陌生小伙子进来,随口问了一句,却又觉得极为眼熟,试探道:“你是费家老二,国栋?”